孔子、颜回、子路思想境界高低比较

丁启阵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论语·公冶长》

这是一个有趣的教学场景：孔子和两个得意弟子，交流人生理想。孔子显然很喜欢这种教学方式，他曾不止一次让弟子们表述各自的人生理想。

颜回、子路（称季路是因为子路在同辈兄弟中排行老四）都是“四科十哲”里的孔门弟子，曾经一同周游列国，平时跟孔子待在一起的机会很多。这样的师生关系，谈论的气氛应该是轻松的，表达的想法应该是真实可信的。

先说一下几个字词的理解问题。侍，有些人可能会理解为伺候，没那么严重，其实就是陪着年长者的意思。孔子或者在野地散步，或者在室内闲坐，颜回、子路正好陪在旁边。盍，何不二字的合音，意思也是何不。衣，朱熹把它当动词讲（“服之也”），我认为不妥，应该是名词，跟“轻裘”并列，可注释为棉衣。伐，不是讨伐，是夸耀。

现在将这一章的大意串讲如下：有一天，颜回、子路陪在孔子身边。一时无话，孔子便对他俩说：“为什么不说一说你们各自的志向理想呢？”子路是个急性子，抢先发言，说：“我的志向理想就是，希望自己所拥有的车呀马呀，棉服呀皮衣呀，这些东西都能跟朋友们分享，用旧了，用破了，都不觉得可惜。”等子路说完，颜回接着说：“我想做到不张扬自己的好处，不夸大自己的功劳。”等到颜回说完，子路对孔子说：“我想知道老师您的志向理想。”孔子当然也爽快，朗声说道：“我想要做到的事情是，长辈老人生活安逸，朋友们信任我，晚辈后生都感念我的恩德。”

三个人的志向理想，有个共同点：都要做好人。不同之处，好的方式和对象不同：子路是通过物质财富上的慷慨大方，让朋友们分享自己的成功（有车，有马，有衣，有裘）；颜回讲的是个人修养的提高与完善，做一个谦虚、内敛的君子。孔子讲的是完成一家之主的职责，长辈、同辈、晚辈，都要照顾好。

宋代学者程颐对三人志向理想的归纳是：“夫子安仁，颜渊不违仁，子路求仁。”程颐认为，孔子是已经达到了仁的境界，颜回已经能做到不违背仁的道理，子路正在向仁的目标进步。显然，三人的修养、境界有高低之别，孔子最高，颜回次之，子路最低。

但是，我认为，倘若以现代的观念衡量，他们三人境界高低的顺序应该是：子路、孔子、颜回。理由是：子路只关心朋友，其思想观念社会化程度最高，最无私；孔子亲人、朋友兼顾，其思想达到了半家庭半社会化的程度，半公半私；颜回只关心他个人的修养，社会、家庭一概置之度外，独善其身而已，最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