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唬小孩

丁启阵

给学生讲杜甫诗，讲到杜甫《戏作赠花卿》，“成都猛将有花卿，学语小儿知姓名”。为什么牙牙学语的小孩都能知道这位花敬定将军的姓名？两种可能，一是他太有名，二是他的姓名被人们用来吓唬小孩子。

第二种可能性很大。因为，这位猛将有足以吓到小孩的事迹：“绵州副使著柘黄，我卿扫除即日平。子璋髑髅血模糊，手提掷还郑大夫。”当时的节度副使子璋有僭越谋反之举，花敬定奉命讨伐，很快便攻下绵州，将其剿灭，并且提着他血淋林的人头，向上司汇报时，将人头掷在地上。

记得鲁迅《朝花夕拾 二十四孝图》：“北京现在常用‘马虎子’这一句话来恐吓孩子们。或者说，那就是《开河记》上所载的，给隋炀帝开河，蒸死小儿的麻叔谋；正确地写起来，须是‘麻胡子’。”

记得自己儿时，父母长辈常用“破肚老倌”吓唬我。至今不知典出何处。

于是，我产生了了解一下各国人民当小孩子调皮捣蛋不听话时家长及其他成人用哪些说法吓唬他们的想法。简单的课堂交谈，了解到如下一些说法：

加拿大男生说，他母亲常用来吓唬他的话就是“你五天内都不准……”。他说，他妈妈令行禁止，自己一定会被吓住；

美国男生说，他自己小时候，父母常用的吓唬方法是：“带你去看牙医！”

朝鲜和韩国两位男生，异口同声地回答道：“用鬼吓唬小孩！”

两个日本男生也表示，自己小时候父母也是拿鬼吓唬他们。比如说，“小孩子晚上八点以后还不睡觉，就会有鬼来找他们。”

两位来自德国的女生，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她们父母用什么说法吓唬自己。

三十多人一个班的中国学生，面对这个问题，多数人不知道如何回答。大概，他们都不是“厦大”的。有个同学说“狼”，有个同学说“狼外婆”。只有一种说法，是两个以上同学异口同声的：三个同学表示，他们小时候父母常用“警察来了”吓唬自己！

后来，我把有些中国父母用“警察来了”吓唬小孩的情况，跟外国学生说了，他们都表示无法理解。我也感到挺意外。

更意外的是，今天早上，妻子告诉我她昨晚做的一个噩梦：

我因为写了篇什么文章，被公安抓起来了，并且被判了死刑。她于是拿出一沓钱塞给我，让我赶快逃跑。不管跑到哪里，都不要跟她联系，不要告诉她我藏身的地址。她会抚养闺女长大，母女相依为命，让我不要担心。她说，梦里的我，根本不愿意逃跑，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非常可气……

梦中情节，看起来挺有逻辑性的。因此，在说完梦之后，她还心有余悸地问了我一句：“你真的没有写什么敏感话题吧？”

刚刚看完美剧《越狱》第四季的我，淡定地如实相告：“没有。不过，如果我把你这个梦写出来，倒是真的有点儿敏感。”

我这样说，会不会吓着她呢？

                                                         2014-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