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爸系列22：南巡东游

南巡东游

丁启阵

奶爸系列21题为《壮游》，其中的“壮”并非“豪壮”“壮举”之类的意思，而是人名。准确地说，是胎宝宝名。因为期盼宝宝健康茁壮地发育长大，妻子提议、我点赞，给出生前的馨儿取了个“壮壮”的名字。所以，“壮游”是“壮壮出游”的意思。

“豪壮”“壮举”的游玩，当然是有的。不过，时间是在壮壮出生成为馨儿之后。

虽然老来得子，心里的疼爱可能会比较多些。但是，本性粗枝大叶，精细不起来，并没有把孩子当金枝玉叶养。

馨儿的第一次出游是在她满月那天。馨儿舅舅在航天桥附近的一家鲁菜馆子订了一桌以海鲜为主的满月筵席，参加者除了我的一个学生，其他的都是家人。男女老少，其乐融融。但是，馨儿基本上都处于睡眠状态。

时值隆冬，京城一派清冷萧瑟景象。按理，筵席结束，应该尽快回家，回到有水电两种取暖设备、有空气净化器的室内。但是，我们意犹未已，竟然驱车四十公里，到山樱小筑待了一会儿。山村气温比城里低好几度，且未安装取暖设备，因此只待了一会儿。

这便是襁褓中的馨儿的第一次出游，京郊山村隆冬游。来回总行程接近一百公里。

自那次以后，家与山樱小筑之间来回行程七八十公里的京郊游，就成了家常便饭，差不多每个星期都有一次。

馨儿第一次离开北京，是五月初的天津之行。天津一家媒体邀请我去录制一个讲演节目，正好家人也有到天津一游的想法。于是，一家三人外加我的一个学生共四人，我做车夫，提前五六个小时，向天津出发。

不料，因为是周末，北京的交通情况很糟糕。正常情况下不到半个小时的路，那天却开了近四小时！出北京上了高速，一路畅通，到天津也就一个小时。

刚过百天的馨儿，胖乎乎，面团团，一路上都在睡觉。但是，在我们停车游览意式风情街时，她及时醒来，瞪着乌溜溜的双眼，一脸呆萌，充满好奇地四处张望。结果，大受欢迎。一些外国年轻女游客凑过来跟她打招呼，拉拉她的小手，摸摸她的小脸，让馨儿享受了一把明星般的待遇。

我们到达天津的当天晚上，当地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到第二天早上我们离津返京时，仍在下着。莫非，我家馨儿是个“雨女”？

虽然下着雨，返京的路却十分顺利，两个多小时就回到了家里。

这一回的天津行，事后遭到了若干亲友的谴责：说我们胆子太肥，心太野，行为太鲁，竟然带着刚满百日的婴儿开车作长途旅行，而且走的是高速公路！

我们虚心接受亲友们的批评，自那之后一直没有带着馨儿开车去过外地。

但是，馨儿进入八个月的今年“国庆”假期，一次长途旅行在所难免。她舅提议，两家一起回河南探亲。这样的提议，我们必须响应。最重要的原因有两条：一是我跟妻子结缡两年多，一次也没有去过她的老家；二是妻子怀孕、生产迄今，岳母一直在我家照顾她，帮我们带孩子，跟岳父、她年迈的父亲一直处于千里离居状态。另外，妻子老家的众多历史古迹，尤其是关于诗圣杜甫的遗迹，我非常感兴趣。

而去河南探亲，最好的选择是自己开车去。乘坐高铁，行头、行李比较困难。两家两个孩子，尤其是我家馨儿，吃喝拉撒需要带的东西非常多。同时，假期出行，购买火车票也相当困难。大人小孩一共七个，开两辆车有点浪费，且旅途气氛冷清。最后，馨儿她舅从哪儿借了一辆七座的别克商务车，大家同乘一辆车。

这一回，我的安全防范意识有所提高。出发前三四天，经过反复比较权衡，从网上购买了一种车载儿童座椅。到货后，经过半天的琢磨，基本弄清楚了用法。但是，等出发前在车上安装好座椅，却发现一个大问题：不光是馨儿根本不愿意往上坐，我们也不忍心把她往座椅上放。除了不忍将她五花大绑捆在那儿，孤零零的怪可怜，更重要的是，担心馨儿太小（馨儿才八个多月，但座椅说明适合于九个月以上儿童），坐骨、脊椎根本无法承受长时间的颠簸。

最后采取的方法是：大人系上安全带后，抱着馨儿。问题是，跟上一回的天津之行不同，这一次，馨儿醒着的时候，能安静坐着的时间极少，大部分时间是要站在抱她的大人腿上蹦蹦跳跳，东张西望！一旦来个急刹车，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是由于刚放假，大家归心似箭，还是由于那天天气不好，阴霾较重，车出北京，在京港澳高速公路上，追尾事故特别的多。每次追尾，二三辆至七八辆不等。有些追尾，车辆毁伤程度相当严重，车头车尾都有被撞得面目全非的。两百左右公里的道路上，至少有七八起追尾事故。说实话，那些场景，看得我们心惊肉跳的。在嘱咐她舅小心开车的同时，我只有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让我们遇到那样的情况。

八百多公里的距离，正常速度八九个小时就能到达。那天因为事故多，造成多次堵车。加上京港澳高速河北段在扩修，不少路段只留一个车道通车，邯郸之后干脆禁止通行。结果，我们走了十五个小时才到家。

高速公路上，有一个没有系安全带的八个月大的婴儿，时而在怀抱里睡觉，时而在腿上蹦跳……万幸万万幸，十五个小时里，我们没有过一次急刹车！

有了这十五个小时的经验与历练，我的胆子更大了。原本尚在犹豫中的大学同学济南聚会，我决定参加，驱车前往。

因此，在义马、伊川、洛阳盘桓两天，走了几户亲戚，品过当地名吃羊汤，访过妻子母校旧址，逛了杜甫到过的石壕村，看了李贺故里韩城。然后，我们一行五人（我要去参加同学会，妻子想去看看大明湖；妻子去，馨儿就得去；馨儿去，岳母就得去；岳母去，岳父就得陪着），从义马出发，经洛阳，过巩义，参观了南瑶湾村的杜甫故里。为了绕开在修路的京港澳高速路段，不想走大车较多的连霍高速，想要沿途欣赏一下太行山风景。因此，我选择的路线是：先向北到山西长治，折向东行，过邯郸、聊城，最终抵达济南。

这一绕道，就多出了一百多公里的路。快到晋城时一处隧道坍塌，下高速走了一段。结果，紧赶慢赶，到达济南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这一天的行程，大约有七百公里，都是由我一个人驾驶的。午后一小段时间有点犯困，其他时间都很精神。尤其是晚上，越开越精神，时速保持在120公里左右。我觉得，开通宵都不会成问题。可见，倘若我早年学车，有望成为一个出色的长途客运汽车司机。

整个行程，馨儿由妻子、岳母、岳父轮流抱持。开始的时候，馨儿认生，不让岳父抱。岳父给她吃了两块饼干后，就不再认生了。

济南的两夜一日，我只抽了五个多小时参加同学会活动，酒店晚宴加街边烤串啤酒聚会，其他时间，也就是一个白天，陪着家人逛了大明湖、趵突泉、黑虎泉。五人当中，仿佛馨儿最能领会泉城佳趣。只见她一路之上，吃着饼干，身体转动自如，手舞足蹈，双眸炯炯，嘴里不停地发出“哒哒哒……噗~”之类的声音，唾沫横飞，四溅，仿佛趵突泉、黑虎泉，喷涌不止。从大明湖到趵突泉，到黑虎泉，大半天的时间里，未见她有丝毫的疲倦懈怠。馨儿在济南的活跃、兴奋表现，是空前的。我当时把它解释为：馨儿喜欢爸爸念过书的城市。

第二天早上临离开济南时我开车到母校转了一圈，其间，馨儿小朋友一直在呼呼大睡，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国庆”假期的南巡、东游，都颇像《西游记》故事，去的路上挫折多多，返回之路平淡无奇。从北京到伊洛，目睹交通事故不下十起，而自伊洛回京，走大广高速，只见到一起；从伊洛到济南，太行山山道弯弯，有隧道封闭，而自济南返回伊洛，走菏泽、兰考、郑州，一帆风顺，中途还瞻仰了一下水泊梁山的寨门。没有三两三（时间紧迫），终于没有上梁山。

有了京豫八百多公里的经验，返回旅程的馨儿抱持也不成问题了。她姥姥不厌其烦地一再发出感叹：“这孩子真是好孩子，不多事，省心。”想想也是，除了肚子饿哭叫，清醒时蹦跳，一周内三千多公里的汽车之旅、狭窄空间里无尽的颠簸，馨儿没有任何唧唧歪歪的时候。假如没有她的咿咿呀呀，格格而笑，呆萌百出，这漫长的旅途该有多么寂寞！

我精心挑选的儿童座椅，不但一秒钟也没有派上用场，甚至成了累赘。最后因为它，有个人不得不独自坐高铁回北京。等馨儿长大些，开车出门，我一定要让她坐到儿童座椅上！

馨儿跟着我们这样长途跋涉，毫无疑问，是非常辛苦的。但是，想起我自己，儿时的活动范围不超过三公里，直到高中毕业，到过的最远处不过是四十里外的县城。馨儿这样，未满周岁，已经走南闯北，日后说起来，也是一种不错的阅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