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爸系列13

婴儿的韧劲

丁启阵

馨儿满“百岁”（出生100天）后，发展出了一些新技能，同时也增加了一些闹人的新花样。

新技能，主要有：高兴的时候，不但会咧嘴、眯眼发出微笑表情，往往还伴随着一串爽朗的笑声。特别高兴的时候，会在大人扶持住两肋的情况下，双脚同时离地，舞动双臂，浑身颤巍巍地蹦跳一两下——这大概可算是人类最初阶段的手舞足蹈吧。对于陌生人的态度，不再是来者不拒，任由抱持。她开始有选择了，有些人她会微笑着投怀送抱，有些人她会用皱眉乃至哭泣的方式表示拒绝。娱乐项目，也有明显的增加，凝神观看沙发旁的落地灯、跟墙上的玉米棒子保持友好关系、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微笑着“谈话”等等之外，开始能安静下来、睁着惊奇的双眼，聆听悬挂在床头上方的音乐盒发出的乐曲，对我的“蛐蛐儿叫”口技表示出浓厚而持久的兴趣，每次微笑之余，都会努努嘴，似有拜师学艺的想法。

闹人的新花样，主要有：醒着的时候，不再忍受身体跟地面平行的姿势，她总是要昂首挺胸地站立起来，走动起来。因此，抱她的时候，只能采取直立式，而不能是横卧式。同样是站立式，走动体，对于不同的人，她能区别对待。她姥姥、妈妈抱她，可以采取将其小脸贴住肩膀的“各看各的”姿势；四目同向姿势的抱持，她们还可以坐下来。但是，我抱她的时候，只能采取四目同向的姿势，而且绝不允许坐下，必须不停地走动。目前，我采用的姿势基本上是：我左臂伸过馨儿左腋，当胸轻夹，右手托捏住馨儿的左腿根。看起来，好像不太轻松，自然。两天前，我们以这个姿势拍的一组“父女赏花图”，在微信朋友圈张贴后，几位朋友批评我抱孩子的手法不正确，需要改进。其实，这是我们父女经过反复磨合后双方都能接受的手法。馨儿不但可以在我这手法的抱持下对镜谈笑，每每还能安然入睡。只不过，体重已经在七公斤上下摇摆的馨儿，抱的时间久了，我受过伤的右手腕会感到酸麻，练书法写正楷，不太灵便。可能是白天大部分时间只能面对她姥姥一个人，相对无趣，而晚上时间，爸爸、妈妈，都在家里，围绕在馨儿身边，比较热闹。因此，无论我们怎样努力，馨儿还是养成了“白天觉觉、晚上闹闹”的作息规律，雷打不动。吃喝拉撒，抱着玩耍，每晚都要闹到凌晨三四点钟才睡觉，这实在让我们有些吃不消。昨晚，一点半的时候，将她放在床上，她大声叫唤，不愿意睡觉。结果，惹怒她正体内有火、咳嗽不止的妈妈，发出一声狮吼。昨晚馨儿是两点半入睡的，创近期最早入睡纪录。我觉得，这跟她妈妈的一声狮吼有相当关系。

养育馨儿，可谓苦乐参半。

在这苦乐之中，我还有一种感动，感动于馨儿初露端倪的做事执着的韧劲。

每次我坐着抱馨儿，想让她也坐在我的膝盖上，跟我作面对面的父女对话。每一次，她都要立刻站起来“爬山”——把我的身体当作一座山，一脚高一脚低地，登上“悬崖峭壁”，踩到我的肩头，踩到我的嘴巴，踩到我的鼻子，踩到我的头顶，越高越好。为了满足馨儿登高望远的爱好，我只能像举某伟大人物的思想旗帜那样，尽我所能，高举双臂，将她悬在半空，由着她跟玉米进行亲切友好的交谈，平视落地灯，君临天下！这样举着十多斤重的闺女，持续十几分钟之后，我的心里会愤愤不平地冒出一个念头：“俯首甘为孺子牛”算个什么！这样的事情，馨儿其实也不轻松。但是，她似乎已经建立起了一个信念：只要一站到我的膝盖上，她就必须不停地向上攀登，直至顶峰。即使是睡眼惺忪之际，身体疲乏之时，也必须完成这样的过程。因此，有时候，她会一边哭喊，一边向上攀登。几经观察，我知道，这个时候，她其实是不愿意攀登的。但是，为了信念，她不得不攀登。

不久前，妻子的一位闺蜜给馨儿送了一个礼物：脚踏钢琴健身器。地上铺一块毡子，头顶拱形梁柱上挂满了色彩斑斓的玩具，头顶正上方是一面镜子，脚部有几个黑白琴键。婴儿躺在毡子上，可以眼看镜子里的自己，双手拨打悬挂着的玩具，双脚蹬踏琴键，琴键发出不同的乐声或短曲。迄今为止，这是馨儿最喜欢的玩具。第一次玩的时候，她的神情是那么的专注，动作是那么的迅捷，蹬踏是那么的有力……馨儿仿佛瞬间长大，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当时，我们在旁边都看呆了！第二次、第三次玩的时候，她就不断地发明出了新的玩法。比如，不再一味地蹬踏，而有了明显的节奏感；到短曲播放的时候，她会立即让双腿悬空停住，等待乐曲结束，再蹬踏琴键；乐曲播放中途，她会把双腿蜷曲至头部上方，像是在练瑜伽；双手不再一味地拨打挂件，有时候会放到嘴里吮啮，有滋有味。但不管发明出什么玩法，有一点是不变的：只要把她放到毡子上，她会马上进入角色，一直玩下去，决不半途而废。由笑转哭的时候，我们知道，她玩累了。但她能边哭边玩，一直坚持着。

馨儿表现出做事坚持的韧劲，其实早于百岁日。四十几天的时候，按照医生吩咐，做伏地前爬练习。只要大人用手抵住她的脚底，给她支点，她就会向前爬。累了便哭，仍然继续向前爬。遇到枕头、被子等障碍物，仍勇往直前，并不停止爬行。

才一百天多天的馨儿，上述种种表现，不由我不联想起安徒生童话红舞鞋的故事，小女孩珈伦只要穿上红舞鞋，就会不停地跳舞，不知疲倦，不惜牺牲幸福和生命。而长大成人之后的我们，这种为了梦想，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的精神，却日渐消磨，直至荡然无存了！

                                                       2014-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