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协会

启阵

    不久前去澳门参加“第十届澳门文学奖”颁奖典礼，临出发时，文友穆欣欣女士的“家内”费了不少劲找到我，让我帮他将一个笔记本电脑带到澳门。因为，比我早半天飞澳门的穆欣欣，当她先生开车送她至首都机场时，她竟然忘了拿放在车后座的电脑。回澳门娘家小住的欣欣，没有了那电脑，修改剧本，写专栏文章，等等正经勾当，都将无以为计——这好有一比，土匪下山打家劫舍时，忘了带上趁手的盒子炮——所以，进了机场发觉忘带电脑后，她便心急如焚。

所幸，我终于完成了千里传递“盒子炮”的任务。

但是，穆欣欣的迷糊却从此成了话柄。去年中秋期间在我租赁的京郊农家院山樱小筑住过两天的几位作家朋友跟我在澳门聚首时，就由此出发，挖掘出她更多的迷糊事迹。与此同时，朋友们也将“家丑不可外扬”的祖训忘得一干二净，纷纷主动爆出自己的迷糊故事。我见状，顺水推舟，提议成立“迷糊协会”。因为穆欣欣在王府井差点丢掉儿子的故事无人能敌，水月建议暂时由穆欣欣代理该协会会长一职。穆欣欣投桃报李，赠我以协会顾问的荣衔。

我表示不服，自认为够条件于协会内担任理事之类实职，而非顾问虚衔。我曾经脚穿两双皮鞋各一只，傲然于京城通衢骑自行车十余公里，到国家图书馆读书查阅资料。半天后，在馆内走廊漫步时，感觉两腿长短不齐，这才发现问题。叵耐心中忸怩，只好跑到国图对面的商城买了一双新鞋换上。

妙的是，文学奖典礼开始前，见到穆欣欣的父亲穆凡中先生。我向他提起欣欣的迷糊事迹及我们拟成立迷糊协会的笑谈。戏剧家穆凡中先生非但不觉可笑，反而侃侃而谈，讲出一番迷糊于文艺于人生于戏剧大有好处的道理来。他认为，当今之所以没能出现伟大的戏剧作品，主要是因为当今的剧作家脑子都太清楚，太明白，不懂迷糊的妙处，不懂含蓄的真谛，不懂虚实相生的艺术规律，等等。

当时，因为心不在焉，我只能应景感慨几句：没想到迷糊也是能遗传的，或曰属于家学之一部分，有其父必有其女，云云。

从澳门回来后，独处僻静时，不免又想起穆凡中先生的话，竟然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最终豁然开窍，敢情迷糊跟老庄的无为，跟陶渊明的归田，跟郑板桥的难得糊涂，是一脉相承的！

2014-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