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欢迎你来看城墙

丁启阵

    自古以来，中国人就有作城自囚的爱好。大号的是长城，中号的是城池，小号的是家居院墙。冷兵器时代结束，进入火器、化学武器、核武器、网络战时代，长城、城池失去存在价值，逐渐颓废，消失殆尽；国中、城镇人口剧增，土地价格疯狂飙升，能用围墙把自己一家圈起来的人越来越少。不过，当代也出现了新的自囚之城：几乎每个小区都有一堵属于自己的围墙。

    两年前，我曾经写文章对这种祖传的围墙文化表示了几点异议（浪费砖石、不便行路、无视公安机构存在、搞人民内部分等歧视之类）。结果，文章见报（《环球时报》）之后，新华社一位已经退休的高级记者立即写了商榷文章，以他们单位两个小区其中围墙完好的小区没有遭贼而围墙有缺口的小区却遭过两次贼为论据，对我的文章提出了有力的驳斥。

    不久前，又传出消息，北京市大兴区老三余村进行封闭管理的试验：该村早上6点打开村门，晚上11点关闭村门，无特殊情况，村中居民不得出入。据说，这样做的原因是该村外来人口太多——本村村民只有600多，而外来人口却有6000多。又据说，这样做的目的是，保护该村村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种种迹象表明，作城自囚的爱好，不但古已有之，而且迄今犹炽。

    我估计，老三余村的试验一旦取得成功——事实上，如果这个试验是出自上级领导的旨意，它不但会取得成功，而且会取得巨大的成功，必须的。接下去，就是大力推广了。村村有围墙，下一步就是城城有城池——是否会出现长城作国界的情况不好说——就是说，若干年之后，北京市很可能会在相当于八环或九环的地方，筑起一圈高大结实的城墙，使马可波罗见过的元大都城墙、梁思成曾经呼吁保留的明清城墙，都相形见绌，如小巫见大巫，使当年拆毁旧城墙的遗憾十几倍几十倍地得到偿还。几年前，我听导游界有人说过这么一个段子：天津看码头，西安看坟头，杭州看丫头，北京看城头。不难预见，若干年后，北京的城头文化将更加发达，更加光芒四射。刘禹锡如果穿越时空来到北京，赋诗一首，一定有“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观城回”两句。不用说，等到那个时候，北京旅游业将空前繁荣，绝后昌盛，傲视全球，独霸环宇。

    不过，我认为，为了人人都能享有生命安全的权利，围墙只筑到村一级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做到家家有围墙。其实，就是做到了家家有围墙，也还是不够的。因为，有个事情我们记忆犹新：去年11月28日和12月28日，北京市大兴区（就是搞封闭管理试点的老三余村所在区）黄村同一小区清澄名苑，先后发生两起灭门惨案，两起惨案的凶手都是自家人。由此可见，把一个家庭的人围在一起，也是非常不安全的。要想保证每一个人的生命安全，唯一的办法是，一圈围墙围住一个人。四周有围墙，顶上加个盖子，不但可以彻底杜绝来自他人的危险和他杀现象，还可以杜绝愈演愈烈的卧轨跳楼等现象。一举两得，奇哉妙也！

                                                 2010-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