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纳斯

启阵

位于新疆阿尔泰地区布尔津县西北部深山密林中的喀纳斯自然景观保护区，近年来成为“驴友”们向往的一处胜地。

我这一次西北之旅，在喀纳斯景区内住了一夜，有一日半的时间在景区内各处游览。乘快艇在喀纳斯湖中逆流而上直至尽头，傍晚时分到当地游牧人家赁马驰骋，在柯尔克孜族牧民的蒙古包里吃奶酪喝酥油茶，赶上一个场面热闹的篝火晚会的尾巴，跟一位同伴晨雾中在河边与原始密林里探幽访胜，登上高山鸟瞰云蒸霞蔚的谷底湖光，领略开满野花、植被跟北欧瑞士完全一样的山坡景色——有内行人说，喀纳斯是中国境内唯一的一块“欧洲—西伯利亚泰加林”飞地。

喀纳斯的美，没有到过那里的人是很难想象得出来的。当我正在喀纳斯游览的时候，远方有朋友发手机短信询问喀纳斯景色怎么样。我当时正如东晋名士行于山阴道上，目不暇接，没有工夫跟他仔细描绘，就简单地回复一句：“光荣属于九寨沟，伟大属于喀纳斯。”朋友是去过九寨沟的，相信他可以明白我的意思。现在坐在阳光明媚的书房里，我有充足的时间把当时想要表达的意思说个清楚：喀纳斯跟九寨沟一样美丽，都堪称人间仙境；只不过，九寨沟美更加秀气、清丽，一泓泓清池碧水，静若处子，而喀纳斯则要大气、浑厚得多，湖是大湖，又长又深，流是激流，水势盛大，嘡嗒有声；九寨沟成名在先，美名远扬，喀纳斯面纱方揭，知者还不多。

喀纳斯跟九寨沟有一个共同点：都远离尘嚣。记得几年前从成都出发去九寨沟，过都江堰，途经汶川、茂县、松潘（就是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经过的草地所在县），也不清楚具体是几百公里，反正中型巴士一路颠簸，朝发夕至。路上在都江堰作短暂停留，参观了一个养鹿场，在松潘附近停车半小时左右，参观了一个香火极盛的喇嘛庙，还有就是吃了两顿饭。说是夕至，其实不确，最后到达九寨沟附近下榻的宾馆时，都已经夜里十点多钟了。记忆犹新的是，白天因为有窗外景色可以观看，大家都还不太关心目的地到底还有多远。等到暮色四合，窗外一片黑暗，大家开始关注起九寨沟到底还有多远、几点钟能够到达两个问题。导游小姐为了安慰焦躁的人心，一直把到达时间提前了说。再加上刚下过雨，山高路滑，车速不能如常。从八点到九点，从九点到九点半，从九点半到十点，一直有人在问，在抱怨。汽车始终在深山里盘旋，越走山越深，山林越幽密，寒气逼人。第二天一进九寨沟景区，眼前豁然开朗的刹那，我冒出一个大感慨：美色终须深闺养。九寨沟若是位于靠近都市或者交通方便的地方，一定早就消失于公元前了。

喀纳斯的情况如出一辙。我们早晨乘旅游汽车从乌鲁木齐出发，先向西北方向行进，过昌吉市、石河子市，在奎屯市折向正北，到克拉玛依再折向东北方向。穿过白碱滩区，快到布尔津县时因为有一段一二百公里的公路在修高速公路，只好在戈壁滩上跋涉。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风尘洗礼、烈日曝晒、戈壁颠簸，到达布尔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分了。我们的汽车虽然没有经过像样的沙漠，只是有一小段路是贴着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走的，但是一路之上并没有多少风景。屯垦区整齐的田亩、克拉玛依凌乱的油井架、克拉玛依北边“魔鬼城”那玄色不毛如太古洪荒的小山包，一片湖面，荒原上几匹啮草的马，都会唤醒一车的困倦，让大家兴奋一阵，喊叫一阵。大部分的时间，大家都处于昏睡之中。为了解闷，导游应部分游客的要求，在车上搞了一个超级男女声演唱会，人人都须表演一两个节目。尽管音响设备是超级糟糕，尽管多数男女都只有海选水平，鬼哭狼嚎的，大家仍然玩得不亦乐乎。这可以从侧面说明，这个旅途有多么漫长，无趣。情况在接近布尔津的时候好了起来，因为有额尔齐斯河的滋润，车窗外可以看到大片的草地和树林。

    在布尔津停车，住宿。吃过晚饭，三五成群，相约着去逛夜市。我们这一拨男女，一边吃烤肉、啃烤鱼（其中一种鱼的名字有些奇怪，叫狗鱼）、喝一个俄罗斯老太太酿制的啤酒、喝另一个俄罗斯老太太酿制的酸牛奶，一边领受布尔津特产的视死如归、前赴后继的大蚊子的群体攻击。睡过一觉，第二天又经过四五个小时的翻山越岭，这才进入了喀纳斯景区！

 九寨沟的美，喀纳斯的美，那漫长、艰苦的旅途，无疑是她们绝好的铺垫。都说美女是需要千呼万唤才会出来，一呼甚至不呼就出来的，再美，人们往往也不很当回事。从这一点说，我认为政府有关部门为了方便旅游，在这些景区附近修建飞机场，实在是煞风景之举。交通太便利了，这些遥远神秘的风景名胜就难免会沦为颐和园、北海一类的城市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