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皆有价值

偶然读到季羡林先生一篇文章，题为《人生的意义与价值》。文章中，季羡林先生说自己以“望九之年”的观察，得出结论：“对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来说，人生一无意义，二无价值。”季先生对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显然是十分自信的。他谦虚地说，长寿“至少对于了解人生的意义与价值，会有一些好处”。

但是，在我看来，季先生的这个结论至少是错误的，说得严重一点，则是危险的。他的错误在于，不加分析、全盘否定了大众（他所说的“芸芸众生”）生命的意义与价值。他认为没有意义与价值的人既包括了走运的人，即“白天两趟美食城，晚上一趟卡拉OK，玩一点小权术，耍一点小聪明……”的人；也包括不走运的人，即“穷困潦倒，终日为衣食奔波，愁眉苦脸、长吁短叹……”的人。换言之，所有走运与不走运的人，只要他们不像季羡林先生那样去思考人生的意义与价值这样的哲学问题，其人生就都是没有意义与价值的。

这是什么逻辑！既憎恨走运的人，也不同情不走运的人，一点儿人文科学研究者应有的理性与恻隐都没有。很显然，季羡林先生的意思是，只有像他那样思考人生的意义与价值这样的哲学问题的人，才是有意义与价值的人。

假如一个掌握人间生杀大权的人，也持有季羡林先生这样的观点，那将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所有那些不整天去思考人生意义与价值的人，都可能被认为是没有必要生存着的人群，都可以加以无情的杀戮——那跟纳粹希特勒又有什么区别呢？！

老百姓都知道一个朴素的道理：没有乡下泥腿，饿死城里油嘴。至少，这个绿色的星球就从来都离不开那些不走运的穷苦人。没有牛马一样地劳作、任人榨取血汗的这些不走运的人，谁来养活那些走运的人，谁来养活那些像季羡林先生那样整天忙着思考人生的意义与价值这样的哲学问题、“对人类发展的承上启下、承前启后”有责任感的学者呢？！

据说尧帝当年就曾有过多寿多辱的感慨。看来，长寿对于季羡林先生来说真的未必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