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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看惯的往往是宋代以下科举害人的故事,唐代的科举因为每科录取人数很少,通常只有几十人,根本不够朝廷和各级政府的需求,因而还没有成为读书人的唯一出路,害人的范围、程度远不如宋、明、清诸朝代。也确实有人可以做到超然于科举考试之外,李白就没有参加过进士考试,据说李群玉也是不喜欢仕进,专以吟咏自适,好吹笙,美翰墨,风流自赏。但是,唐代的科举考试毕竟是获取名利的一条捷径,对于知识分子的人生毕竟是一种十分重要的诱惑,且不说科举制度和实际操作中出现的种种弊端造成的对于举子的伤害,单是这诱惑本身就足以让人堕入雾瘴,受其荼毒。唐代也不乏科场失意的诗人。
槐花黄,举士忙。每年秋天八月,总会有人欢乐,有人愁。
沈千运于天宝中数应举不第,年齿已迈,感慨赋诗:“圣朝优贤良,草泽无遗族。人生各有命,在余胡不淑?一生但区区,五十无寸禄。衰落当捐弃,贫贱招谤讟。”(《濮中言怀》)最后还是归老田园。
雍裕之数举进士不第,飘零四方。
徐凝本无进取之意,在亲戚朋友的怂恿下,才到了长安,由于不善于自我推销,科举无成。还乡之际,作诗辞别韩愈:“一生所遇惟元、白,天下无人重布衣。欲别朱门泪先尽,白头游子白身归。”哀惋感人。
李廓下第诗云:“榜前潜制泪,众里独嫌身。气味如中酒,情怀似别人。”(《落第》)
刘得仁贵为公主之子,出入举场二十年,竟无所成。
罗邺多次下第,有诗:“故乡依旧空归去,帝里如同不到来。”
胡曾天分高爽,但也曾多次下第,有诗云:“翰苑几时休嫁女?文章早晚罢生儿。上林新桂年年发,不许闲人折一枝。”
高蟾屡次下第,题诗省壁有句云:“阳春发处无根蒂,凭仗东风吹次第”。次年又下第,又有“芙蓉生在秋江上,独向春风怨未开。”(《下第上主司侍郎》)“颜色如花命如花”。
皇族李洞,昭宗时三上不第,裴贽知贡举时,他献诗:“公道此时如不得,昭陵恸哭一生休。”果然还是没中,落魄而死。
从一些屡次落第后得意的诗人前后心情变化,更可以体会到他们失意时的悲苦。
许棠久困场屋,中进士后,说:“自得一第,稍觉筋骨轻健,逾于少年。”“一名乃孤进之还丹”。
孟郊在落第的时候,心情是“弃置复弃置,情如刀剑伤。”(《下第》)哀怨清切。得意之后是:“昔日龌龊不足嗟,今朝旷荡恩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登科后》)
曹邺《看榜日上主司》:“年年孟春至,看花如看雪。”(《全唐诗》作《成名后献恩门》)得第后,有“一旦公道开,青云在平地。”“匆匆出九衢,童仆颜色改。故衣未及换,尚有去年泪。”(《全唐诗》作《杏园即席上同年》)
科举本是为国家为朝廷选择可用的人才而设的,但是,光化四年(公元901年),曹松、王希羽、刘象、柯崇、郑希颜一同登第,都年过七十,号称“五老榜”。录取这样一批古稀老人,完全失去了科举制度的意义。假如唐太宗看见这样的情形,他还会得意地说“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吗?
“中原不是无麟凤,自是皇家结网疏。”(陈陶)不合理的制度,不公平的运作,都使得一大批真正有才华的人才流落江湖。吴筠举进士不中,隐居南阳倚帝山为道士。长孙佐辅举进士下第后隐居以求志,风流蕴藉,成一代名儒。吕岩、钟离权、陈抟举进士不第后,隐姓埋名,辟谷炼气,都成了著名高士。陈陶下第后,不求仕进,恣游名山,自称“三教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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