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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父亲节
启 阵
我写文章通常不太理会节令,因此常常有周作人所说的端午节吃月饼、中秋节吃粽子之类的错乱行为。若不是有朋友命题要我写一篇关于父亲节的文字,我今天大约也不会补写这篇符合节令的东西。
其实,我是知道昨天是父亲节的。虽然几天前已经有人提醒我本月十八号是父亲节,但这种提醒通常会像一阵风,刮过我的耳朵,却不会在我的脑子里留下痕迹。因为我自己还不是父亲,遇到这个节日也无从获取礼物;我有父亲,但他老人家只要我常回家看看,顺便孝敬一点酒钱,他就很满足了,决不会计较节不节的。我之所以知道昨天是父亲节,是因为昨晚十多个大学同学聚餐时,有人说起来了。同学中年多有子,或男或女,或大或小,或烦恼或喜悦,都有许多酸甜苦辣可以交流。我作为在座唯一一位尚未登上父亲宝座的在野党,旁听了同学们由父亲节引发出的半小时之久的儿女经。
父亲节,我充当观光客,隔岸观火,也挺有意思。有同学自己儿女上了大学,现出一派功成名就的潇洒风度,我跟着分享;他们对儿女尚在孩提时代的同学表达深切的同情,我也跟着慈悲为怀一下。得了异性子女的男女同学,陶醉在天生隔代情人的关爱里,我快乐着他们的快乐;得了同性儿女的男女同学,言语间多是醋溜风味,我也跟着开胃,多吃几筷子鱼肉菜肴。已经有了儿女的同学们,在要不要儿女的问题上,大抵根据自己的实验结果,分化为两派:一派主张我尽快制造下一代,一派主张我不妨继续逍遥。两派唇枪舌剑,满席就便宜我一个观众,看了一场热闹。
我虽然自己还没有儿女,但也不能因此断言说我就完全不曾有过做父亲的感觉。我大弟已经做上父亲两三年了,看着桀骜不驯、曾经一心向往着去少林寺学几年武功的这位弟弟,现在变成了一个有责任心的父亲,我能感觉到女儿在他心里不同寻常的分量和地位;他那酷酷的小女儿的种种言行趣事,在父母兄弟之间不断地被讲述着,津津有味,我能感觉到一个小生命在我们这个不够温情脉脉的家庭中的纽带和润滑作用。也曾有同学开玩笑说,要让他们的儿女认我做干爹。虽然看着他们的儿女在一夜之间被拔苗助长似的从不及我的腰际,齐了我的肩膀乃至高过我的头顶,有些不适应,但是,刹那之间,还是会有一种庄严神圣的情感流淌过我的全身的。一位新近做了父亲的同龄同事,一有机会就掏出儿子的照片,与我分享他的快乐。时间一久,次数一多,我也多少有了些身临其境的感觉,分不清是同事的快乐还是我自己的快乐。
不过,对于一味表现“有子即幸福”的同学朋友们,我也怀疑他们的幸福有可能只是一厢情愿的自造幻觉。不久前跟几个同事聚餐,其中一女同事携带其年方三岁的女儿出席。这三岁女娃竟然颇有一套男性审美标准,根据她的标准,我居然还算是比较帅的,说话声音、相貌模样都得到了她小人家的肯定。最后,她还向我发出了热情的邀请,邀请我去她家玩。我开玩笑说,我不去她家玩,因为她爸爸可能不欢迎我。不料,这三岁小女孩竟然无师自通地说:“那就先把爸爸赶出去。”据说,她的爸爸平时是十分疼爱这个宝贝女儿的,小女孩在她爸爸面前也是百媚千娇的,看起来是父女情深的。还有一次,多年以前,一个朋友的八九岁儿子突然给我打电话,郑重其事地邀请我去他家吃午饭。我问为什么,他说,他父亲去参加大学同学的聚会却不带他去!去了他家,我大受其欢迎。主要理由是:我居然知道当时流传甚广的韩国Flash流氓兔的故事,居然知道全世界卡通片产量最多的国家是日本——这些都是他研究文献出版史的父亲所不知道的。二十一世纪的儿女,实在有不少匪夷所思的想法和逻辑。
我基本上是在比较专制的家庭里出生长大的,所以,我有一个理想:将来我若有了儿女,我一定给他或她充分的民主的权利。有人对我这个理想颇有信心,说:老来得子,必定宠爱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