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动完手术的第四天傍晚，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暖地洒在婆婆那张靠窗的病床上，婆婆懒洋洋地躺着闭幕养神，我坐在靠窗的方凳上出神地望着东门山，以往和婆婆带着小木登山、摘野菜的欢乐场景一幕幕从眼前浮现……

    阿嬷忽然轻轻捅了一下我的胳膊，说袋子里有只苹果开始烂了。我说烂了就赶紧丢掉吧。婆婆一听倏然睁开眼睛，从病床上使劲抬起头冲着阿嬷大声喊：“不能丢！烂的部分切掉、挖了还可以吃的！”。“烂苹果有细菌吃不得，您想吃就拿好的削给您吃吧。” 我微笑着说。“谁说吃不得啊？你们……哪有好的苹果先吃的，当然先吃烂的！” ，“烂的既然舍不得丢那就给我吃吧，你体虚抵抗力弱吃不得。”，“不行！我就要吃！现在就吃！”婆婆固执地说。

    阿嬷拿着那只烂苹果看看我又看看婆婆，有点不知所措。见阿嬷站着不动，婆婆急了，“你赶紧把烂苹果挖了呀，我刚才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现在就要吃！”阿嬷自我嘲解似的摇了摇头处理烂苹果去了……

    当天夜里，婆婆肚子绞痛躺在床上不停地呻吟，阿嬷叫来值夜的医生和护士，又打针又喂药，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让婆婆安然入睡。第二天上午，阿嬷逮住机会狠狠反驳了一句：“叫你不要吃烂苹果就是不肯，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一样任性。这不……因小失大！”。“不‘因小失大’她也不会躺在这里受苦了。”嫂子冷不丁冒出一句，然后冲我眨眨眼扮了一个鬼脸，我俩同时会神一笑。

    见多识广又好管闲事的阿嬷见嫂子话里有话，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故事，就死缠硬磨、打破沙锅问到底。嫂子见躲不过就把“球”一个劲往我身上推，让我讲……

    婆婆是退休的公务员，一生节俭。在她看来冬天开冰箱简直就是浪费电费，所以切断冰箱的电源，把里面鱼干虾干等存货拿出来，门上、楼梯口、墙壁上到处挂。腊月十五那天爬上凳子拿挂在客厅墙上的鱼干，结果一不留神从凳子上摔下来，摔成股骨颈骨折……

    我把婆婆摔倒的经过大致描述了一下，阿嬷听了张大嘴巴停顿了一下才夸张地说声“啊”，然后看了婆婆一眼捂着嘴窃笑。嫂子不失时机地发了一顿牢骚：“我没说错吧？为了省十几元的电费要花十几万元的医疗费，自己受苦还害得全家人受累，这才是典型的因小失大！……”平时争强好胜得理不饶人的婆婆这回自知理亏，眯着眼睛假装没听见、任由嫂子调侃。看着曾经那么机灵精干、喜欢登山的婆婆，此刻却那么虚弱憔悴，我瞬间无限感慨。

    整个寒假我几乎天天泡在医院里，病房里的故事每天都在延续，婆婆的“因小失大”也在继续，好像不“惊世骇俗”誓不罢休。一周前，晚餐没有吃完的面条她不让阿嬷倒掉，非留到第二天上午当早餐不可。那些天气温比较、高食物容易变质，第二天上午婆婆指挥阿嬷用开水温热就吃，结果可想而知——到了中午，婆婆肠痛如刀绞、痛得翻江倒海冷汗涔涔，一直“肚子痛、痛死了”地叫喊，喊得凄凄惨惨悲悲戚戚，听得整个病房的人都一阵阵揪心，医生诊断为食物中毒引发的急性肠胃炎……

    前几日，阿嬷指指婆婆没有吃完的午饭开玩笑说：“阿婆，这饭留到晚上用开水热一热给你吃嘛？”婆婆尴尬一笑不吭声，嫂子又乘机挖苦一句：“好哦，这样省钱，大不了医院再多住些日子、再多花一笔医药费”……

    补记：我们每个人（特别是老人）首要的任务就是保重身体，争取活得健健康康。勤俭节约是传统美德，但要适度、以不损害自己的身体为前提。和健康相比一切都是浮云……人啊，千万不要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