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百万酒”征文展播《懂得留余》(作者:顾晓蕊)
(2015-05-10 07:4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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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河洛历史文化 |
分类: 康百万系列 |
在一次聚会上,阿杰无意中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他顿时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腾地从椅子上弹起,紧盯着男子追问道,你刚才说的余大鹏,是不是曾经在汽运处工作,他现在人在哪里?
男子是同事带来的一位朋友,被他眼中的火焰吓着了,嘴里嚅嚅地说不出话。
阿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神色缓和下来,说我们俩以前很要好,这些年失去联系,听你提起不免有些激动。男子这才长嘘一口气,说是到南方旅游时,意外地碰见余大鹏,在镇上开家酒馆云云。
阿杰捏着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醉意朦胧地回到家里。他歪倚在床边,缓缓地打开纸条,目光犹如钉子般刺向那个名字——让他苦苦找寻十余年心里又恨又恼的人。
那是上个世纪90年代末,阿杰迷上交谊舞,利用业余时间报了个培训班,结识了同为学员的大鹏。大鹏悟性较好,舞跳得有模有样。阿杰起初姿势僵硬,又老是跟不上节奏,大鹏热心地帮他纠正,使他的舞技进步很快。
两人渐渐熟识起来,经常在一起小聚,时间久了,成为可以倾谈的朋友。
有一天,大鹏邀他一起吃饭,还带了阿杰爱喝的康百万酒。那时大鹏不沾酒,只一个劲地给阿杰倒酒。待阿杰几杯酒进肚后,大鹏一脸神秘地说,我有个发财的机会,看你有没有这个胆识。
什么机会?你快说。阿杰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大鹏压低声音说,我准备用汽运处的货车,倒运一批货物。我仔细核算过了,这里边利润很大,现在手头缺些资金。你要是能凑上10万元钱,我保证不出一个月,按110%现金返还。
阿杰上班这几年,没存下什么钱,可又觉有些错过太可惜。第二天到了单位,阿杰跟两位同事说起此事。阿杰说,大鹏平时待人不错,我觉得比较稳妥可靠,你们放心好了。最终同事各凑了一半,算是入了伙,只等着分利了。
谁知一个月过去了,大鹏那边没了回音。阿杰预感到情况不妙,后经多方打听得知,大鹏将购货的钱打过去后,供货商却没了音讯。大鹏怕别人上门逼债,竟连夜携家人逃掉了。
阿杰是个淳朴善良的人,他没有回避,而是选择担当。他从亲戚处借来钱,先还给了同事,此后的许多年间,他省吃俭用只为还债。
有人说阿杰太傻,他只是从中引见,并没在借条上签字担保,大可不必替人还债。阿杰却说,酒入胸中积豪气,话出口后变承诺。谁赚钱都不容易,既然当初他们信任我,不能让人家吃亏。
那些年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为此没少落家人的埋怨,他独自吞咽着苦涩。
餐桌上得知大鹏的消息后,胸中的愤怒化作一团火球。他决定去找大鹏,要当面质问他为什么逃避,说出去的话,都被大风给刮走了吗?
第二天早上,他迎着瑟瑟寒风,搭上一列开往南方的火车,一路急驰驶向小镇。
照着男子给的地址,他很容易地找到那家酒馆,门头上写有“康百万酒坊”。看店的是位十八九岁的男孩,在他的探问下,男孩黯然地说,父亲生病住院了,住在镇上的医院里。
阿杰疾步朝医院走去,到了住院部,他向值班的护士打听,请问余大鹏住哪个病房?护士说,你说的是那位签下眼角膜捐献协议的患者吧?真是个好人!哦,他住在207病室,右拐第三个房间。
眼角膜捐献——他被震住了,半天缓不过神来。人性的复杂如硬币的两面,一面阴暗,一面阳光,这未免有些滑稽可笑。
他透过门上的玻璃向里望去,那个让他憎恨的人,如脱了水的鱼,苍白消瘦,看上去孱弱得很。他紧攥的拳头在空中划了个弧,砸在冷硬的墙面上,心头的那股怒火,瞬间被现实的无情泼灭了。
阿杰不甘心这样离去,掏出纸笔,给大鹏写下一封信。他在信中说起这几年的艰难,以及如何替他受过,说自己看错了人,交错了朋友。他在信的结尾写道:灾祸起于贪,做人须留余。他将信折好,托护士转交给大鹏,转身离开医院。
两个多月过去了,一个飘雪的黄昏,阿杰隐约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开门见是店铺里的那个男孩,披着一身白雪,神色凝重,像嵌在门框里的画。
进屋后男孩朝阿杰躬身行礼,递给他布包着的几捆钞票和两瓶康百万酒。男孩面带悲戚地说,父亲读了你的信,捶胸痛哭。父亲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自己曾经厌恶的人。来到小镇后,父亲喜欢上喝酒。原以为手中的康百万酒,可以让他忘掉过去,却发现那纯洁清亮的酒,照见灵魂深处。他懊悔极了,痛恨没有早点懂得“留余”。父亲去世前做了交待,家里仅剩的5万元钱先给你,我会挣钱还清父亲欠下的债,因为他还在某个地方注视着我……
年轻男孩说完后,扭身出了门,单薄的身影隐没进风雪中。漫天的雪落下来,撒下一天一地的纯白,如烟如雾,仿佛要涤净世间的一切。阿杰打开一瓶酒,屋子里缠上清香,将他的泪催下来。他对着酒瓶喝了一大口,豪放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