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作家协会《江南》文学杂志主编袁敏女士履新已有一些时日。自媒体传出《江南》面向全国招聘主编的事儿尘埃落定之后，心中就有了拜访袁敏老师的念头。日前因工作关系，约省作协副主席王旭烽女士（茅盾文学奖得主）并通过她约请袁敏老师，与教学月刊社社长兼总编辑董景尧先生、副社长姚道伦先生及我刊高中版编辑蔡佩MM，在杭州粤浙会会馆有了一次会晤，对袁敏老师的“大江南”办刊理念有了一次切身的感受。

一、“为了成千上万爱好文学的孩子”——关于主持“文学之星”的“海选”

 王旭烽：这次“首届浙江省青少年文学之星征文比赛”，我们之间合作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我将你们的意见,转达给了子潮（盛子潮，浙江文学院院长、省青少年作家协会会长）。关于这次比赛的具体方案，目前还在进一步调整和完善之中。今天《江南》主编袁敏也来了，她曾成功地策划了七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为《萌芽》杂志社和作家出版社创造了五千万元的经济效益，在办赛办刊方面具有丰富的经验，现在我们就来听听袁敏的思路。

 袁 敏：这次我之所以要介入“首届浙江省青少年文学之星征文比赛”，是受到一件事情触发的。我在作家出版社的时候，不太上办公室，大家很难找到我。有一天，我接到同事打来的电话，让我无论如何都得上办公室一趟，因为有个从外地来北京找我的孩子，带着他写的新概念作文和铺盖，在作家出版社我的办公室门口等了三天，发誓见不到袁敏就不走。我赶紧过去。曹文轩也碰到过这种情况，有个想通过新概念作文保送进大学的孩子，在北大门口下跪，一定要见曹文轩，曹文轩不得不出来相见。由此我想到这样一个问题，在全国数百万青少年中，有着成千上万爱好文学的青少年，他们渴望能凭着自己的文学才华，在社会上崭露头角，渴望社会能为他们提供一条改变人生命运的通道。究竟通过怎样的途径让这些同学从人群中走出来，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而搞征文比赛，目前看来是个最为可行、最为有效的办法。在这一点上，我的想法与王旭烽不谋而合。

 王旭烽：很多爱好文学的学生，严重偏科，对这样的同学，社会也应该给予出路。我读书的时候，数学很不好，只考20分。这次比赛，我起草了一个方案，向亚洲（黄亚洲，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浙江省作家协会党组书记兼主席）汇报，亚洲当即批复。发给省教育厅侯靖方厅长，侯厅长欣然同意，并决定由省教育厅发文至各地教育局，再由各地教育局发文至辖区内的各所学校，要求大家认真组织好这次比赛。

二、“浙江省文学之星的海选应扩大为大江南乃至全国文学之星的海选”——关于“文学之星”征文比赛的构想

 袁 敏：这次比赛，不仅应该是浙江省内的一次青少年文学之星的“海选”活动，而且应该成为大江南（长三角地区）乃至全国的一次青少年文学之星的“海选”活动，“浙江省文学之星”的选拔应该扩大为“大江南文学之星”乃至“全国文学之星”的选拔。王旭烽刚才说了，省教育厅侯厅长全力支持这次比赛，大赛将成为一种政府行为。这种做法很好。但我认为，参与发起的面还可以再广一点、发起的单位还可以再多一点。比如我们还可以联合浙江省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浙江省团省委以及浙江省的一些著名高校和媒体，共同来发起这次比赛。《作文新天地》杂志当然可以作为发起者之一。搞比赛决不能发一点奖金、最后出一本书就完事，这样搞的话下次就不可能再办了。要把它做成一个动态的东西，动态地反映整个比赛的过程，动态地推出一批批新人。在这一方面，杂志具有它的优势。

 王旭烽：《作文新天地》杂志可以为参赛者提供一个很好的展示才华的平台。因此说我们之间合作的空间还是很大的。参赛的优秀长篇小说可以发表在《江南》上，短一点的文章可以发表在报纸上，篇幅介于二者之间的文章就可以在《作文新天地》上发表。而且你们的《作文新天地》有初、高中两个版，可以发表不同年龄阶段的参赛者的作品。当初的新概念作文就是依托《萌芽》杂志这个平台，结果比赛与刊物互相借势，《萌芽》在全国的发行量迅速飚升到50万份。

 董景尧：我们非常愿意支持这次比赛活动。对于这次大赛，我们没有任何经济上的要求。活动过程中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我们将全力配合。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合作，一方面为青少年学生做点实事，因为《作文新天地》杂志本身就是一份为学生服务的刊物；另一方面，《作文新天地》杂志也可以借此进一步提升品牌形象，扩大社会影响，尽管这本杂志创刊不到一年发行量就已超过十万份，但影响还毕竟有限。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我们教学月刊社还有一份《小学生世界报》，前不久获得了中国首届少儿报刊金奖。这份报纸发行七十余万份，目前仍是浙江省发行量最大的一份报纸，也可以为小学参赛选手提供一个发表作品的园地。另外，我们还有一个“江南书社”，专营图书的策划与出版。我们社现有的“四刊一报”共十一个品种，覆盖了从幼儿到教师各年段的读者。我们愿意在这场赛事中有所作为。

 袁 敏：江南书社？董社长，看来我们合作的前景是越来越大了。我们《江南》杂志社目前还没有图书经营资格证，我想，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图书经营合作的问题。这次大赛，我想应该把它作为一个产业来经营，我们完全可以像做新概念作文一样来做这次比赛。浙江是个经济大省和文化大省，有着优良的生源，能否通过大赛，向省内的一些高校输送一批文学人才，争取让省内高校免试录取一批“文学之星”？我觉得应该有这么一个人才举荐机制。在约请评委的时候，我们应该考虑省内一些著名高校的权威人士，如浙江大学、浙江传媒大学等。请这些高校介入到比赛中，熟悉参赛选手，为参赛者提供一个被高校发现的机会。应尽可能将这次比赛做成一种全社会参与的政府行为，广泛吸引各种媒体和资本，这样比赛的资金也就不成问题了。

 王旭烽：袁敏的思路，体现了她的“大江南”理念。我们在最后决定《江南》主编人选的时候，看中的就是她的这一思路。我和袁敏是一起长大的，那时我家住在杭十四中，袁敏家住在离十四中很近的地方。我以前是搞音乐的，我和袁敏的第一次合作是在三十年前，那时我们合作了一首歌，袁敏作词，我作曲。袁敏的第一篇作品发表在李小林做编辑的《收获》上，我的第一部作品则发表在袁敏做编辑的《东海》上。《江南》招聘主编，应聘的人很多，中间还有三个“海龟”，但感觉他们都欠缺袁敏这样的办刊理念。我和袁敏的关系众所周知，我也不想遮遮掩掩，当时我就说，我就要袁敏。袁敏的丈夫和孩子还在北京，不过因为她“大江南”思路办刊，所以她还是经常有机会回北京的。《江南》杂志社不久将搬往北山路上的“江南文学会馆”，那里的办公条件和环境不错。我们不能委屈了袁敏。

三、“做出版一定要经营”——关于“文学之星”比赛的经营

 袁 敏：做书与做杂志，我感觉做杂志更方便于青少年文学新星的选拔与成长。一个文学少年，一开始就要出书，困难较多，不太现实。一是文学功力的问题，二是出版费用的问题，三是出版周期的问题。而杂志是动态的，发表成本要低得多，便于孩子们发表作品。这也是我离开出版社，到杂志社任职的原因之一。把这次“文学之星”征文比赛活动，办成一个全社会性的文学人才“海选”活动。通过“海选”，我们可以把青少年文学才俊一层层选拔出来，最后选拔出十位“文学之星”。这十位“文学之星”也就从底层走出来了。“文学之星”产生后，我们应该继续把他们的影响推向社会，出获奖作品集、为“文学之星”出个人作品集。这样产业就做大了。做出版一定要经营，我认为花在编辑上的精力只应占工作比重的1/3,而花在经营上的精力应占工作比重的2/3。

 董景尧：编辑需要复合型人才。现在的编辑，已经不再是过去意义上的编辑了。今天的编辑，既要懂编辑，更要懂得经营。学会经营是一个非常重要、亟待解决的课题。我们现在苦恼的是真正懂经营的人才还太少。

 袁 敏：纯文学现在成了非主流文学，纯文学刊物普遍面临着生存危机。但纯文学经营得好，也并非没有出路。《萌芽》做新概念作文大赛，开始是以非主流的面貌出现的，但现在新概念已经成为主流了。“文学之星”征文比赛，我们要把它做成一个品牌，今后也要年年做下去。新概念作文大赛固然做得很出色，但有个东西它没有做，那就是青少年题材的影视剧本。当时《萌芽》他们也想到了，但因为没有这方面的人，所以最后还是没有做。现在全国都缺少儿类影视作品，这次大赛，我们准备开发这个空间、填补这个空白。这次“海选”，我们就可以组织青少年“文学之星”来写反映他们自己生活的电视剧。

 王旭烽：袁敏搞了七届新概念作文大赛，手头有一大批新概念作文奖得主。我们可以利用袁敏的这一资源，将前几届新概念作文奖得主请到杭州来，给我们的“文学之星”开讲座、进行对话。（转身对身边的姚道伦副社长）到时也可以把你女儿姚彬钰请来，她不是获得过第二届大赛二等奖吗？我们还可以在电视上为这些文学之星们做专题片，也可以将他们的作品搬上荧屏，进行系列宣传。《作文新天地》也是个很好的宣传平台，我们应该充分发挥利用。

四、“看准了，就坚持”——关于《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集》的发行

 袁 敏：《萌芽》做《首届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集》的时候，最初一家出版社只肯印一万册。赵长天没给他。后来湖南一家出版社听到了消息，说他们可以印十万册。赵长天是个精明人，他从来自湖南的反馈中嗅出了这部书潜在的市场前景，也没有把书给湖南。那时我已经在作家出版社，他们请我来做。一起手，我就决定印二十万册，出版社很多人反对，但我坚持我的观点，因为我认准了这部书具有巨大的市场前景。印数确定后，我利用自己曾在北京读过作家班的优势，请作家班的那些同学帮忙，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等首都各大报纸整版整版地做宣传，这样新概念作文的影响一下子就打出去了。订单跟着就雪花一样飘来。

 书卖到一万两千册的时候，忽然卖不动了。销售部的同志焦急地来找我。我知道，这属于一种正常情况，市场会经常性出现疲软，需要不断激活。正好那段时间因为做这部书，人感觉特别累，于是决定到青岛休养一段日子。

 到青岛后，哪静得下心休养？得了，上街看看吧。我转遍了青岛的大小书店，转进一家书店就掏出那套《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集》，问他们有没有这套书，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宣传攻势在北京造得轰轰烈烈，在青岛这里却连一个水花也没有溅起。我问售货员：“这本书《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做了那么多的宣传介绍，为什么你们这里一本书都没进呢？”售货员说：“《人民日报》？现在还有谁看《人民日报》呢？！”我问：“哪你们平时都看些什么报纸呢？”“我们就看《青岛晚报》啊！”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就从包里拿出那叠厚厚的剪报，都是各大报纸对这本书的介绍，对书店的售货员说：“你们看看这些介绍吧！”他们看着看着，渐渐地一个个喜形于色，连声说：“这样好的书，为什么我们以前就不知道呢？”

 从书店出来了，我马上决定在《青岛晚报》做宣传。可我总不能自己写自己啊，恰好晚报也有个我们作家班的同学，于是我就请他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青岛晚报》上。文章一登出来，咨询电话就打爆了。之后我每到一个地方，就在当地的报纸上做宣传。人还没有回去，订单就纷纷飞到了出版社。等我回到北京，库存早变成了零。赵长天赶紧决定加印五万册，又一下子卖光。后来又加印了很多次。

五、“从今天起，我为你们活着”——关于巴老辞世的传言

 笔 者：袁老师，网上有传言说，巴老其实在“神六”返航前就已辞世，只是由于有关方面担心发布“巨星陨落”的消息于“神六”似乎有点不吉利，因此才延缓了发布的时间。您作为巴老女儿李小林的闺中密友，想来是了解实情的。请问这样的传言是否属实？

 袁 敏：巴老确实是10月17日辞世的。其实巴老这几年一直处于没有意识的状态，但他的心脏功能还好。1999年,医院决定割开巴老的气管插管维持巴老的生命时，巴老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他说“从今天起,我为你们活着”。之后巴老也多次出现过异常凶险的情况，但都抢救过来了。但这一次确实没有逆转的可能。正巧全国政协＊＊＊同志来上海视察，为了解脱巴老的痛苦，在经得＊＊＊同志同意后，李小林做出了这个决定。其实作为女儿，李小林是非常矛盾的，她一方面希望父亲能一直活下去，另一方面她又不忍心看到父亲经受如此巨大的痛苦，而她这种痛苦又不能同别人说。这次浙江省作协要举行悼念巴老的活动，王旭烽她们正在辛苦地筹办。到时我儿子也会来参加。巴老在世时，我经常带儿子去看望巴老。巴老非常喜欢我儿子，祖孙俩非常亲昵。我儿子两岁时咬着巴老的耳朵说悄悄话的照片，在《人民日报》曾登出过。说来巴老也真是可怜，连自己的死都无法决定。

 笔　者：袁老师，巴老逝世后，网络写手冉云飞在博客发表了一篇《全国人民打巴老的丧火》的文章，对巴老进行了一些非议，请问您是怎么看待这篇文章的？

 袁敏老师没有做答。或者，她没有听清笔者的发问。

 聆听袁敏老师的一席谈话，对我来说，不啻于上了一堂生动的出版经营课。从“浙江省文学之星”的初始方案到“大江南文学之星”的宏大构想，笔者真切地见识了袁敏这位当代中国著名出版家、金牌策划人、经营大师和作家的战略眼光。笔者相信，在袁敏老师的亲自操作下，正在筹备当中的“首届＊＊＊青少年文学之星征文比赛”必将成为浙江省、大江南地区乃至全国青少年文学新星的一次超级“海选”，又一场声势浩大的文学“造星运动”即将火爆登场，成为2006年乃至2006年之后多年中国社会又一道亮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