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兰花开:伤悼逝去一年的外甥》
看到窗台上的君子兰烈烈的盛开,曾经刚开始的时候是夹在结实的叶缝中,觉得难以挣脱而出了,却不料不管不顾的几十天冒出了顽强的个头,招展着坚强的面庞。

这是一个残酷的故事,盯着她看,有些泪眼模糊。
2013年3月1日,我的君子兰再一次灿烂催发,而一年前:2012年3月1日,她也第一次骄傲的开放,而那时,我们已经急急赶赴医院。
2013年3月1日想起来都有心痛不已。那天正和于丹老师在一个安宁的地方会晤武夷山大师,此人慧目清澈,于丹约我见他,是为了我姐姐的孩子的病患和姐姐的焦虑。大师慢慢回答我和于丹的询问,其实知道精神的开导解决人的问题具有局限性但极其必要。我得到许多启发,比如大师也认为看病重要,但那可能人的精神意识会有奇特的效果,比如物种的自愈性和弥补价值等等,尤其是环境在影响人的心绪上具有极其关键的作用等等。
正在此时,电话打来,外甥昏迷开始抢救,此刻大师的便饭已经上桌,我立刻道歉赶赴医院。
见识了残酷的抢救,但瘦弱的外甥已经无能为力的离去----30岁的博士!
一年来每每纠葛在逝去外甥后姐姐家里的迷茫安慰和无能为力的叹息----失独家庭的危害切身体会!
去年之前的两年间,则深陷外甥和姐姐家的病患救治之中,焦虑难耐。
一开始得了不大的眼疾,已经让我们焦虑,找各种关系联系最为重要的眼科专家,确定就诊时间,接外甥一家来京,每日来回同仁医院奔波,那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日子----当可以清除病患的时候,任何代价都是充满快慰的自觉自愿。
于是手术,于是恢复,于是基本看不出得过重病的日子终于到来。
2011年送走孩子和姐姐的时光,忽然松了一口气,因为在每一次跑医院不仅是时间的消耗,更多是看到生命在无情的折磨中的无辜、无奈和无情的销蚀。每一次到医院都有活着真好、健康无限美妙,而遭遇到生病的那一天将要如何悲戚而无能为力的感觉!
阳光灿烂的日子的日子过了大半年,外甥得到博士学位、招录到只对博士学位者设置的省里特定岗位,开始工作,而我们已经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挂念30出头、老实不善言谈的理科博士的将来对象等等设想。
中国人观念,舅舅就是半个父母,在我眼里,看着长大的外甥,诚实的人应该得到生活的慰藉,每天实验室的劳作,还不会怎么生活,还没有过见女孩的经历尤其让我们揪心,还许多时候需要妈妈出面来搞定许多事情,无论我怎么痛斥我姐姐插入太多、婉转告诫很听得进我意见的外甥该独立自主折腾人间关系了,但他就是生活在除了读书似乎人间关系都不会的境况下。
想起来,其实和生命存在相比,宁愿他什么都不会,哪怕不谈恋爱、哪怕依赖父母一辈子、哪怕我们资助他刻板的生活----哪怕-----
忽然就凶险爆发恶疾!
其实到了最后,我们已经知道生命的残喘是如何可怜,最好的专家早就忠告我们他必然离别的时光是什么,是安排整身回去,还是在在京都火化----对于医学而言,世界只能如此,但对于家长而言,总是不愿触碰那个字,总是向往奇迹发生,总是要倾注一切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挽救孩子
——忽然想到我这般爱护外甥的人,那时却如何讲所谓的科学,知道生命不再,居然愿意避免孩子少受苦而劝慰姐姐不要无谓的幻想----真想抽自己嘴巴,因为任何科学都比不上父母孤注一掷的情怀!
外甥最后已经是一把骨头难以卒看,但依然天真的询问:舅舅,我还行!----每每想到当时的情景都泪眼模糊。
那时啊,妈妈总是贴近抚摸孩子,说的都是充满期望的话----天下的父母大略都是如此吧?实际上,学化学的博士电脑中上网查询的都是这个凶险病患的情况,肯定早就知晓深入,但无论是知道无能为力的母亲还是孩子,到了最后关头也还是充满期望的幻想着!
看着眼前的君子兰为什么在他病重的时候忽然开天辟地的第一次盛开?2011年的深冬,那时,外甥刚到我们家住下,等待病床的时候,没几天夫人告知外甥:你看几年不开的君子兰开花了!真的,奇迹啊,所以大家都真心相信一切会好起来,好起来,而且那时我这舅舅还内心祈祷着孩子快点安好,因为为了孩子,他父母已经意见分歧而难以折中,也把君子兰的意外开放作为上帝有灵的预兆。
但其实精神世界之外还有残酷的物质世界在等着,很快治疗就让人陷入加速衰亡的地步----我不是怪罪医疗,但至少可以说,在医院看到的重大疾患的治疗要么九死一生而折磨加速死亡,要么断断续续而折磨终不免一死。人要想改变命运难乎其难。我的可怜外甥啊,转眼间就变成一副骨架,看一眼都要逼出我们无穷的安慰和悲凉的心酸。
其实每每想起来,不只是治疗,连我自己都充当着愧疚----在那个黑暗的日子里,居然为了他父母关于事务性的身后事让孩子歪斜着签署什么文件,站在社会事务不得已的角度,我们积极配合着,而孩子也顺从的挣扎起身握着笔按照嘱咐写着,那是一个似乎符合社会法律需要的程序,但我的眼前此刻是一片模糊,揪心不已-----为什么要让我那可怜孩子承受那般催命的举动?我不断责备自己,但那一刻孩子为什么如此安顺的做着不应该做着的事情,他的驯服的后面是不是无能为力的依赖?
我歉疚着孩子无穷无尽的债务!
君子兰默默的开放,又是一年,孩子在天上已经整整一年!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冥冥之中的世界?他又会如何看待人世间,看待他的父母,看待我这最亲的舅舅?
他的离去并没有消泯他父母的牵挂,一个无休止的争议留下啦,而孩子是不是在天上着急着家庭因为他的解脱而变得支离破碎?而我的愧疚也没有消减。
千万不要怀疑虚妄的安慰的意义!千万不要为了世俗的要求而伤害无助的孩子。
北京的雾霾时光已经过去,灿烂的天际疏散着多少困惑,一阵温暖的气息从窗户边悠悠荡来荡去,可在那个世界的可怜的外甥可增知道你的舅舅悲哀的心思?
有时想,君子兰的盛开其实未必关乎人事,但我宁愿它凋零而拯救无辜的生命!
《有时哀伤难以言表——偶然遇见天国的外甥?》
昨日提前回京,晚间看舞剧归家,舞剧表现茶马古道上的情爱悲剧,缠绵哀怜,十分不错。开车到家,游弋寻找停车位,21点许,随着城市汽车日多,常态这一钟点难以有空挡,慢慢盘旋间,在510车站旁边,居然窄窄的一个位子,急急忙忙挤入进去,心放下来。
熄火拉着行李下插车,缓缓前行归家,夜风零下,从南方回来穿的少,有些簌簌发抖。
扭头之间,一个猛然的熟悉身影——一个青年略微憔悴的瘦个,在侧身盯着公交车牌,且着急的望远方有没有车,我的心一紧:如此相像我的外甥,一个颇为精瘦而充满疑虑的青年。晚间的冷风呼呼的令人缩脖,他的神态焦虑但安静:犹如我的外甥,但显然不是,他似乎明白有车可以等待,静静的在暗夜中伫立,瘦削的身子在冬夜显得那般单薄,簌簌发抖吗?我在想——是不是要询问去哪,开车送他走?
因为那一瞬间,巨大悲怜袭来,但犹豫间他已经落在我的身后。
泪眼迷糊——太像外甥,一个夭折2年的博士。
那一年,我们急急忙忙的寻找医院,手术,取掉一只眼,外甥安详的询问,从来没有焦躁,他毕业于著名的化工院士名下,获得理学博士学位后被省里作为特殊人才进入公安系统,上街巡查锻炼,丰富基层经验,我们都觉得可惜,但他父母希望如此,可以在身边,在东南地域,家乡和身边就是最好的,而仕途与将来的权利一定为家里争光。
但我们发现生病前的博士,瘦弱的身子和未必开阔的心胸,居然和安贫乐道的处世相互协调,没有一点抱怨,充满小地方的安乐和满足,就是时不时问我这舅舅,关于疑神疑鬼的一些事。我之大方和所谓正气,总是翻来倒去的言说大道理,以为我的阅历就是为人之道,外甥总是信任舅舅,大事总和我请教。我则略微感觉其没有大志和如我般的走天下的自我追求。
博士学位有了,工作有了,但而立之年的外甥不急不躁的时候,生了不治之症,但这孩子天性稳稳的,似乎是他人生病,他总是天真的让我看莫名的肿块,我总是敷衍了事避开,因为悲伤暗藏在心底,他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男欢女爱,却也没把这当回事。这博士还以带着义眼的状态,从来不说不适应,只是问看得出来看不出来。那一段时间,我们竭尽全力找最好的大夫,却似乎以为手术后付出了半边眼的代价,应该可能安好吧?
事实是人间没有天遂人愿的事,我无数次想这样的还没有得到生活恩赐的人,一直在心理纠葛,却从来没有过抱怨他人意念,还那样不谈病痛的孩子,应该有一些时光享受?我们的习惯的安慰在他那总是被吸纳而笑呵呵的充满回报,他二度到北京时,已经惨不忍睹,瘦弱的骨架每每在我眼前晃动。什么代价我们都愿意出,但医生也明确告知什么办法都无济于事。那一段时间是我们跑医院最多的时候,每一次看到医院的总是生死交替,都以为生活无望。我总想,医院不是个好地方,来了就增多对于生命的负面印记。
但躺着的外甥,居然还是可以微笑看着你,而轻声细语的挣扎着,为什么他既没有呻吟,也没有抱怨,还不显出惧怕生命淹没的危险?前后两次来北京治疗的时候,每一个晚上他都在电脑中寻找关于他病患和可以治疗的药物,他是化学博士啊,太懂这些,但这懂更为残酷。他安静的上网,不知道心里是翻江倒海还是充满希望?
后来在他离去后我看到电脑界面都是关于这些病的资料,不禁失声痛哭——这小伙子的父母文化不高,电脑的资料都是他自己寻找,而每一次的寻找在我们应该都是加重对于死亡和无可救的认识吧?
独生子的生死哀痛,在我们外甥去世后是深切的感受到,家庭因为爱子的失去而危机,而在我们看来,什么都不重要的了,以为他去了天国,而活在人间也是残酷,真的,在我们竭尽全力后的最后时光,我们真有让他安详去吧,任何的救治都是对于一个总不抱怨、不说生活苦楚人的摧残!t他没有享受到生活的乐趣,却似乎不把生活痛苦转一点给家人,而印在我们眼前的却是他安静而从来不抱怨生活的样子。
昨晚我恍惚间看到死去的青青外甥,而没有去完成一种最初的冲动:要询问并且车送那等车的像外甥的年轻人,我想,人生死有命,不要去主观以为什么、做什么,一定有每一个人的路在等着,也有自己的命运在前方。
其实我在无数次想他为什么弱不禁风却不抱怨什么的时候,也慢慢增强了一个意念:哪怕生活对你不公平,也无需去责备,对于伤害你的敌人,也一笑了之,这似乎是外甥让我有了一点收获。
祝福我想念的可怜的外甥天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