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24日沪--京空中快车上

清晨出租缓缓驶向虹桥机场，上海路面薄薄一层湿漉，昨晚的小雨让江南寒冷，却让我这北人温热---久违的清爽。

北京传来的消息，今年报考我的博士还是几十人，一群新近加入和久考不懈的读书人！

而在上海，有人来访，深切讲述报考的急切，我一贯稳稳感谢，并希望他们努力。

报考者都在热忱的申明是鉴于对未来导师的崇敬而报考，也许在他人会得意不已，在我以前因此也有些许满足，但越来越不以为然，其实自己明白更多是负担和责任。

一个人，包括我和报考者，都要知道更深的道理：你到底要什么？

对于考生，考博，

---情势所逼是一个理由；

----祈求改变命运也不是隐瞒就可以遮掩的；

---而对于学问的进取心自然不可或缺；

----至于以为跟了我就大功告成也不是什么丢人的期望；

---还有其他。

但其实，都不是最为重要的。

看着机舱外洁白的云被，柔绵铺展开去，温软再一次升腾起来，那片广阔无垠的世界之中蕴藏着多少秘密？

于是回到思绪中----

我之心底深处知道，能给与学生多少指导其实是有限的，在一般考生心里和我的心性之间，总有难以弥合的东西：就是学生对于学问的指标的要求，和我对于人品性情的要求。

一个单纯以学问为标准的考生并不是我所期待的，他们言必称某某学者，心里挂念着出人头地，表面期待我能给予什么--—万一得不到也许鄙薄就会和当初的敬仰同样强烈，出于单纯学问和出人头地为标准的人，我时常用自己没有多少“学问’来婉转告诫，因为一是的确如此，二是不期望承担重负。学术界的高人很多，但缺乏的是善良待人、待学问、待万物的高人。

见到一些博士硕士的一旦出人头地，便暴露了追求功利学问的可怕。我立志及早告诫所有人，不要功利要善良。

其实，那么多人报考我的博士，相信不是因为我的学问，或者会说，期望能看清我只是一个一般的研究者，自得而自乐而已，把所有的快乐都传达给朋友包括学生，让周围充满欢声笑语，其实才是让我得意的、也是支持快乐治学的动力。

你再有学问又怎么样，无非是一个供人瞻仰、等待别人夸奖而未必有常人快乐的人。

昨晚高层论坛专家会议聚餐，我们一桌快乐的发颤，欢声笑语穿透了时空，所有羡慕的眼光都在瞩望，周围的院长教授说：有你在就有欢乐！我的微笑充满在脸上。

被主持人临时拉到中间，代表上百位院长们致辞，照样声色俱全的说些心里话，掌声一片。

但心里明白只是放大了我们的快乐给大家而已。

的确，所到之处能够让生活在权势功利中的学者们看到生活的轻松快乐，其实就是我的希望。似乎比较成功，所以受到欢迎。

对于我的学生也是如此。感恩生活，撇弃世俗是我期望从周门走出的学生都能够实现。

也许学者们会有些暗笑此人上不了台面，而考学者也多少失望。

但我坚持。

考我的博士其实就是得到一个机会，对于学问的坚持自然不可或缺，接下来的期望可要细细掂量：谁的学问大就要前往投靠师门的人，千万不要来此挂号；

但借助考博而感受一个看重人生过程的重要性胜于功利性、可以感染勤奋超越自身局限而渐进实现目标的人，又满心里期待读书丰满精神世界的人，可以来试试。

谁说我不期望自己的学生有出息？

但看看在不择手段夺取功名的一些导师被学生作为津津乐道的楷模时，知道我辈不能如此。宁愿给学生更多感恩生活善待他人作为求学要务的教育。

学问是自然努力得到的，多培养一个卑躬屈膝的学者，不如造就一个感念生活的好人。当然最好是尽可能学富五车的谦谦君子般的学者。

在会议期间，已经敲定了若干个带学生讲学、访学的机会，邀请的院长们说：跟着你的学生有福了，我憨笑答之：教授就是这样教导受罪----

此刻，机舱外满目纯蓝，静伫的空间中没有一丝杂尘吧?

所以，你要什么？至少我要的是好人、善良看世界的人、善待学问和老师的人，如此而已！

祝福考生们，细细思念好好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