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的魅力是演出者感觉在舞台上十分过瘾，的确，在台下都能够感受到铿锵抑扬之间，台上演员举手投足充满气派和神情生趣。其实，在台下一样过瘾，感受着戏剧冲突的张弛和语言的感染力，心都会飞扬。在电视行业我会赞叹纪录片创作者的伟大，在演出舞台上，我对于话剧演员的韵味也似乎感同身受。

 

前天，人艺剧场，新剧《大将军寇流兰》让感觉再一次满足。 

开场之前，静静伫立的雕塑令人遐想，雕塑是何？是罗马法律还是人心遮蔽？不知为何，后来，明白了雕塑似乎在昭示着人心的难以踹度。而舞台因为雕塑的而开场后衬托得不同凡响。

 

果然，开始的舞台纵深，不断攀爬的造型抢人眼目，一个历史的追索就这样开始。该剧展开于很少看到的群体骚动中一个个体高傲的对峙：罗马贵族马修斯眼中，罗马百姓就是一群群虻，他们见小利就安稳，但始终嘈杂而不安分。马修斯在他们面前高傲的斥责，毫不留情的痛斥责骂。我们已经习惯了对于劳动大众的尊重，却迎头遭到濮存昕那毫不留情的大众蔑视。随着剧情进展，我们才发现莎士比亚剧作对于荒唐人世间的刻薄嘲笑中包含了许多超于常态的真理显示。

 

的确，在这样的罗马城里，这一群没头苍蝇就是某种蝇头小利的无耻聚集。他们没有主见，却视图显示主见，可怕的是他们以群体的力量可能发出扭转潮流的举动，而这背后是献媚和对于虚情假意的满足。

 

马修斯--在毫不容情的抛弃小人而果敢的闯入敌人大城中，获得占据寇流兰城的英雄美名，被任命为“大将军寇流兰”的称号后，我们几乎忘却了他的蔑视大众的毛病，而发现了莎士比亚剧作期望我们看到的东西：对于谄媚和卑污小人的蔑视。群体有时是推动历史巨变的动力，有时也是藏污纳垢的场所。难怪这一个罗马悲剧（莎士比亚原名叫《Coriolans》）号称最不受欢迎和争议最多，最为莎士比亚晚年之作，其思想深度是它难以被接受的重要原因。

 

看看马修斯这样一个英雄，光明磊落，却恐惧他人当面夸奖，特别是害怕借自己的战场伤疤在群忙中显露来博得地位，他的不同寻常，也害了自己，一个期望坦诚的功勋卓著的人，其实无论在莎士比亚的古罗马，还是我们现在，都一样格格不入。我们知道了病的不是他而是时代。

 

这是剧中演的不错的“护民官”，他们借助百姓的愚昧和自己的狡诈，让马修斯被大众抛弃远走他乡。有功英雄却被人们抛弃，而且是用罗马百姓的民意造就，世道的可怕可见一斑。民意的可怕似乎也是剧作告诉人们的惊醒之处。我总奇怪，为什么“坏人”都一般感觉演得好，是性格多样还是他们是人们感觉象“人”---多样性的人本？

 

群体是该剧显然要显示的力量，就是因为他们--得益于他人给予的功劳而生存却还恩将仇报的群体。人艺请了至少30以上的民工扮演，显然的舞台上不知所措，也是观剧中的一乐，但举足无措的表演，实际也是生活中大众自我半投入的状态。似乎这就是另外一种真实，衬托出马修斯们的为自己的理想全身心奋斗而全身心疲惫哀伤的真实。

 

看到中间已经有些悲伤，但剧作让我们随着马修斯被放逐的漂泊，看到另外一个惊心动魄的举动：他去寻找一辈子的对手伏尔斯人，与总是败在手下的敌人大将奥菲狄乌斯联手，要攻陷罗马城。扮演对手的奥菲狄乌斯（右前2）的扮相和气度都不错，古罗马角逐场造就了马修斯、奥菲狄乌斯，以及第三个出彩人物（右1）的梅兰纽斯，全剧三人熠熠生辉。马修斯豪壮高傲，行云流水的台词令人赞叹；奥菲狄乌斯的倔强凶狠，野性十足的形象和梅兰纽斯的柔和忍让，一副协助好友的心肠，相互协调，构成出色的搭配。

回到剧情上，马修斯要报复故乡，这是一个东方人难以想象的愤恨，虽然他被罗马人作为叛徒而赶走，但我们一般把报复敌视家乡的人才称为叛徒。再丑也不嫌母丑的观念如何支配我们的心智？

 

都说莎士比亚此剧难以被人理解，恐怕这里就是一端。

所有的阻止都失效，马修斯必须攻打丑恶的罗马，他不能忍受忘恩负义的国家和大众，事实上我们时常也会产生心血付出却遭到抛弃的愤恨和不由自主的报复心理。人性其实相同但如何结局却是麻烦-----还是妈妈的到来让他最终打消念头---故事回到原初，满足的大众欲望，却铸定了马修斯的死刑。在生活中这样的屈从世俗的悲剧一再发生，如同《色 戒》中一瞬间情感萌发而放弃了磨砂的王佳芝，注定了双重被抛弃的悲剧一样。生活哲学和情感逻辑其实总是矛盾的。

 

最终，马修斯停止了攻打，自己却成了敌人的刀下鬼。悲剧在无声中呈现，其实昭示着可怕的现实。

 

濮存昕的演技实在是炉火纯青，行云流水一般的语言，潇洒自如的气度，是我看到他最为贴切的演出。而他的朋友梅蓝纽斯世纪是第二个演出出色的人物，而两个护民官也有好的表现。悲剧角色、忠诚朋友、诡诈人物构成相互说明的关系。

 

话剧的现代色彩不少，其中不断穿插的现代演出乐队稀罕而有趣，突兀的插入又调剂着气氛，我们不知道是没有他们而享受纯洁的悲剧好还是有他们时时出入戏，满足现代间离效果好？我可以接受现在的样子，但内心里希望话剧就是话剧，然而人艺需要吸引现代观众。

 

看完演出，浏览在人艺剧场，满目文化。话剧情结难以舍弃也。和话剧大师在一起：

 

曹禺先生永远看着话剧观众：

人艺的辉煌历史：

 

没有话剧，我们只能在应时的虚晃中得意，有了话剧生活气息才如此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