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在电视里看到国旗在国歌中升起时,每次路过天安门看到守卫在国旗下的战士时,我们的心里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我们的心就会随着国旗高高飘起,飘起扬眉吐气的骄傲,飘起屹立世界的自豪,飘起一个民族灿烂而幸福的微笑。我们就会忍不住要唱一曲国歌、吻一下国旗,忍不住要握握国旗班战士的手,向他们道一声谢意,问一声你好!是的,当我们的国旗在亿万人民的心中升起时,当国旗班的战士站成世界上一道最为耀眼最为刚直最为明媚的风景线时,我们不该去看看我们这些国旗的儿子,听听他们的故事,表表我们的心意么?
就是带着这样的一种敬意和情意,我跟北京军区的部队作家纪红建,在卢鑫的陪同下,于2006年的12月,先后数次走进了国旗班,见到了那些年轻、魁梧、英俊的国旗卫士,聆听了现任护卫队长、升旗手、擎旗手、带队警官和护旗手的真切讲述。天虽然很冷,我们的心却在他们的叙述里变得格外温暖。他们青春的热血,他们火热的激情,他们灵魂的歌唱,他们生命的忠诚,都化成了鲜红的国旗,火一样温暖着我们的冬天和心灵。
第一个讲述者:
天安门国旗护卫队队长
王丙乾
王丙乾(河北衡水人,1977年生,身高1米86,1994年入伍,俊朗,稳重。):我是天安门国旗护卫队第11任队长。我们国旗护卫队是一支有着优良传统的英雄部队,曾多次立功受奖,被中央军委和国务院授予“国旗护卫队”的光荣称号。
“国旗至上、祖国至上”是我们的政治信仰, “护卫国旗、重于生命”是我们的最高行动准则,
“升好祖国第一旗、凝聚亿万爱国心”是我们的神圣使命,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每一个战士的鲜血、灵魂和生命,都与国旗融为一体,化成了国旗的一部分。
天安门广场是世人瞩目的地方,升旗护旗的标准非常高,要求特别严。每天升降国旗,必须同太阳升起和降落的时间一样,早一分不行,晚一分也不行;从金水桥头到国旗杆下,正步走138步,多一步不行,少一步不行;护旗兵行持枪礼,必须是同一个声音,慢一点不行,快一点也不行;守卫国旗的哨兵,要像钉子一样钉在哨位上,晃一下不行,吭一声也不行。特别的环境、特殊的任务、特殊的岗位,要求我们每个人既要有强烈的爱国之心,更要具备特殊的素质。从一个普通军人成为一名合格的升旗手、护旗兵,需要从生理到心理,再到灵魂与生命紧张艰苦的磨练过程。
我是1994年12月从河北衡水入伍的,当我离开美丽的衡水湖时,还只有17岁。17岁的肩膀是稚嫩的,但我却从小就希望我的肩上是鲜红的军章和钢枪。所以,当我离开美丽的衡水湖和我的父母时,我没有一丝忧伤。我有的只是对绿色军营的向往,是穿上绿军装的激动。走的时候,我父亲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儿啊,你既然喜欢当兵,就要像天安门广场上国旗下的兵那样,时时刻刻捍卫祖国的尊严,扬我国威壮军威。我父亲之所以能说出这番话,并不是他知识宽广,而是有一段时间他带着我弟弟来北京看病,每天都要途经天安门广场,他说他被国旗卫士纹丝不动地坚守岗位的精神所感动,希望我将来也能当这样的兵。没想到父亲的话,居然灵验了。我真进了国旗护卫队!
我是1995年“五一”前夕被选进国旗护卫队的。当我被选进国旗护卫队的命令一下,我就跟所有被选进国旗护卫队的战士一样,迫不及待地就打电话回家,我兴奋得不知道告诉父亲什么,我不但告诉父亲我被选进国旗护卫队了,我还在电话里迫不及待地邀请父亲要五一来看我升旗,要他千万记住来故宫找我!我不是想家,我是太想让我父母早日看到我站在国旗下的雄姿了!
五一的时候,我父亲真的来到北京看我第一次参加升旗。父亲告诉我,当我迈着整齐雄壮的步伐走出天安门城楼,走上金水桥,走过长安街,走到国旗杆下,他高兴得心都开花了,泪水止不住往下掉。他说他没想到,他的儿子居然会是一名光荣的国旗手。升旗仪式结束后,我与父亲在金水桥见了面。父亲显得特别激动,因为他的手和声音都在发抖。他以前跟我说什么都是拍我的肩或者头,那天,他居然激动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好象是两个领导人亲切会晤一样。我现在想来都还忍不住笑。他说,儿啊,部队领导把你放在国旗护卫队的岗位上,是对你的高度信任,更是咱家的光荣啊,你一定要好好工作,干出点儿成绩来。
要成为一名国旗卫士,是需要负出艰辛和努力的。在我们国旗护卫队有句顺口溜:国旗下面站过哨,长安街上拔过刀,东朝房里睡过觉。国旗护卫队的战士是每年从武警北京总队上万名新兵中,经过3个月的军事训练后严格挑选出来的,来到我们护卫队后,还需要强化训练4个月,经过考核后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国旗护卫队队员。这期间,要连闯四道关口,而每过一关都要流几个月的汗、蜕几层皮、掉几斤肉。第一道关是“站功”。这是国旗哨兵的基本功,不少新兵刚入队时,站不到半个小时,就头晕眼花,昏倒在地。要达到站得直、站得稳、站得久的要求,平时训练一般要站3至4个小时。战士们腰间插上木制的“十字架”,领口别上大头针,一站就是大半天;顶着大风练站稳,迎着太阳练不眨眼,甚至抓来蚂蚁放在脸上爬来爬去,练面部表情和毅力。为了练就良好的形体,从升旗手到护旗兵,睡觉时不用枕头,平躺在硬板床上,保持腰杆笔挺,头正颈直。第二道关是练“走功”。由32人组成的“托枪方队”,要横看成列纵看成行,步幅、摆臂、目光都要求保持一致。为了过好这一关,战士们白天绑上沙袋练踢腿,用尺子量步幅,每一步都是75厘米,用秒表卡步速,每分钟都是112到116步,一踢就是成百上千次。第三道关就是练“持枪功”。护旗兵用的是镀铬礼宾枪,夏天手出汗容易滑落,冬季冰冷的手握不住枪。为了达到操枪一个声音,一条直线,我们就在枪托下吊上砖头练臂力,腋下夹上石子练定位,直到手掌拍肿了、虎口震裂了、右肩磕紫了,也就闯过了这道关。第四道关就是练“眼功”。眼功是国旗卫士内在神韵与外在仪表的双重体现。只要看到每一个战士执勤时的眼神,你就会对“炯炯有神”的这个词有深刻的理解。为了具备这样的一双眼睛,我们必须在风沙弥漫的环境里练习沙打不眯眼,在特别困乏的夜色中保持全神贯注。所以说,我们国旗护卫队的战士们几乎每一天都是伴随着汗水、泪水度过的。每天,我们每个战士都是累得爬不上床,都要大家相互帮着抬上床或者扶上床。对于战士们来说,最痛快的事就是洗个热水澡;最高兴的事,就是美美地睡一觉。
我们的战士大都也就十八、九岁,在家里还是一个受宠的孩子,是一棵虚弱的小苗,但来到国旗护卫队后,他们却都有了钢铁的脊梁和意志,都锻炼成了一名坚强的国旗卫士,作为一名带队军官,我每天都可以听到和看到很多感人的故事,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多感人的故事。
我们有个新兵叫史国良,进入国旗班后一时适应不了,退回到原来的中队去了。他一听就哇哇大哭,不吃不喝,坚决不肯回去,绝食抵抗,硬是以顽强的毅力,锻炼成了一名合格的国旗手。老兵陈国学在站国旗哨时,脖颈被天安门广场上放飞的风筝线割破了一道4厘米长的血口子,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衬衣,但是他一声不响一动不动地继续履行哨兵的职责,保持着雕塑般的庄严形象。一次,在从驻地向天安门广场城楼开进准备升旗时,三班长苏星突然感到右足底钻心疼痛,原来是一颗铁钉刺穿了鞋底,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脚底,他每走一步,钉子就往肉里扎深一点,疼痛就加剧一点。但他依然神态自若地迈着整齐的方步,坚持升完国旗。返回到营区脱靴时,脚和靴子早已连成一体,怎么脱都脱不下来,最后不得不让战友用剪刀把马靴剪开,当他好不容易将马靴从脚上拔下来时,鲜血已经流了半靴筒。我们的战士,就是这样用自己的鲜血和忠诚护卫国旗的。
自古忠孝两难全。2004年3月10日下午,当时还是副指导员的我执勤回来,时任指导员的王晓塞给我一张火车票,沉痛地对我说,刚才你弟弟瞒着你母亲打来电话,说你父亲因脑溢血去世了,让你马上回去,你赶快收拾一下回去吧。接过车票,我懵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怎么可能呢?几天前我父亲还专门打电话嘱咐我,还是那句老话,儿啊,部队领导把你放在国旗护卫队的岗位上,是对你的高度信任,更是咱家的光荣,你一定要好好工作,干出点儿成绩来!没想到这句话竟成了父亲的临终遗嘱。由于当时正值“两会”安全警卫工作最紧张、最关键的时候,我如果回去,不是有违父亲的心愿吗?我只好含着泪让通信员悄悄地退掉了火车票,直到“两会”警卫任务完成后,才匆匆赶回家。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我在父亲的坟前却哭了一个整天。我说父亲,儿子虽然长得牛高马大,却没有给你点一支烟、倒一杯茶,没给你挑一回水、热回炕,我对不起您和家人啊!但我觉得,我对得起我父亲的养育和教诲,对得起祖国和人民的培养与信任,我把升旗时用过的一副手套和“两会”立功受表彰的照片埋在了父亲的坟前,算是儿子对父亲的报答。然后,我在父亲的坟前走了几圈正步,算是对父亲在天之灵的一点安慰。
在我们的眼里国旗高于一切,为了国旗的荣誉和尊严,我们什么都能付出,哪怕是自己的生命,我们每天都在用心血和汗水来实践“护卫国旗,重于生命”的诺言。我们奉献青春、甘洒汗水不为别的,只为了国家的荣誉和尊严,使每个中国人能从中获得希望和力量,使来这里的外国朋友感受中国的强盛和伟大。“什么也不说,国旗知道我!”这句国旗卫士的格言表达着我们国旗护卫队员热爱国旗、护卫国旗的坚定决心,昭示着我们一代又一代国旗卫士的高尚情怀和高贵灵魂。为了国旗,我们将义无返顾,奉献一生!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