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谈15

图文/韦步峰

照片编号：IMG_20210323_060151（晨光中的体育场）

“除了补好这两样手续，还有其他要做的吗？”小姜的班主任拿到我给她的因病缺勤跟踪记录后，带着六神无主的神色，急切切地问我。我感受得很明显，她仿佛刚从一场惊吓里走出来，又或者依然受着惊吓的样子。

事情发展得也忒快了，我暗暗心惊。

原本好端端的一名学生，自从被康复医院定性为重度抑郁症之后，情势急转直下，竟然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小姜喜欢待在学校里，喜欢与老师和同学交流，或许除了那些她独自挨过的难熬的夜晚，每次遇见她，我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准确地讲，我至今都不相信她身患抑郁，而且非要到了离校回家治疗的程度。

“她有事没事，总是找我说话，”未待我追问，小姜的班主任就又开始絮絮不止，“真是弄得我也跟着神经兮兮，生怕遗漏了她发过来的信息或者跟她交流不好而导致什么意外……”

我忍不住插话，打断了她的话：“那她说得最多的都是哪方面的内容？”

“都是些说自己难受，不想活了之类，再就是一些家庭琐事，说她爸爸脾气很不好，经常酒后打她妈妈……她因此对她爸爸很有看法，最不愿意见到他。”

“哦，如此说来，她父母后来离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彼此的生活也会安静许多，不再有战火连天，家庭的不完整，或多或少给小姜能带来一些损害，但少了这种暴力的后遗症，也实在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一丝莫名的欣慰刚一浮现，很快就被一则消息击得粉碎。

“她得抑郁其实也是一种必然——小姜曾跟我说，她的三姥姥就有抑郁症……”

我陡然一惊：“她亲口说过？”

“是啊，她经常找我聊天。我忘了是什么时候……哦，大概……是她刚在医院确诊是抑郁症之后吧，她说过的。”

明白了，我被悬浮的心绪，竟然神奇般地又落了下来。看来，还真的患出有因，抛开小姜所经历的家庭环境不谈，单单一个遗传因素，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可怜的小姜。

“你过会儿再落实一次，”与小姜的班主任交流完了信息之后，在她起身离开我办公室的时候，我叮嘱道，“一定要确保她没出什么意外。”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小姜的班主任应声道。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隐隐地思忖：“仅有这样哪里能行？如有必要，就是亲赴一趟烟台，你也是必须要赶去的。”

然而，意外毕竟是个未知数，我又何苦跑在前面去惊吓她呢。

当天夜里，我联系小姜的班主任询问情况，得知一切平安，我终于释然；但转念一想，又担心起来：这一波“险情”总算过去了，但未来不可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有令人惊恐的消息传来。小姜留在烟台，也确实不是个办法。从她妈妈目前的情况来看，根本无法全方位照顾好小姜。想到这，我又给小姜的班主任发信息：马上给小姜妈妈发信息，告诉她自此必须24小时不间断陪伴着她，即便老人去医院治疗，也必须一并带着她一同前往。

第二天校领导办公会结束后，待众人离去，我向校长通报了此事。不出我的意料，校长果然立即色变，立马就有连珠炮一般的工作安排布置过来。

“嗯，”我点点头，“这些事情，我都已经办妥了，唯独剩下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带着她的班主任，去她姥爷家里看看情况。”

“去得，去得，早该如此！”

多说无益，出了校长室，我便找到小姜的班主任，道明情况，她上了我的车。

一路无话，临近村子的时候，我让小姜的班主任于小姜的姥爷先取得联系，即便是在大棚里忙，也总该知道大棚的大致位置。谁知道电话打过去，小姜的姥爷在市里医院，正当我在路旁停了车，即将转向回单位的时候，竟意外得知小姜和她的姥姥，已于昨晚回来了。

“去，还是不去？”小姜的班主任问我。

我一面继续开车，一面说道：“去，当然得去，必须去——正好，我见见她的姥姥。”

进了小姜姥姥的村庄，向村民打听到了小姜姥姥家的方位，还在我正将车头由向西转向南，一面又与好心的村民说再见的时候，坐在车后排座的小姜的班主任忽然惊呼：“那不是么，她来了！”

我顺势一望，可不是么，校长正由南向北，朝我们停车的地方走了过来。

——停下车向村民打听路之前，我已经让小姜的班主任告诉小姜的姥姥，安排小姜出来接我们。

阳光很足，照得笔直得大路很明亮。小姜穿着睡衣，笈拉着拖鞋，走得很轻快。

未待小姜走近，我的车就“嘎”地停在了她的面前。（待续）

2021年4月21日22:05 于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