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随想

图文/韦步峰

照片编号：video_20210211_183423截图（绽放的礼花）

妈妈很快布置好了祭祀用的一切物品，在爸爸的带领下，弟弟和我也依次向南、向北（前者在院子，拜祭各路神灵；后者在屋内，拜祭祖先）磕了头，全家人立刻显出很轻松的模样，又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饺子了。

年夜饭也叫隔年饭，寓意家中粮食多，能从一年吃到另一年。但我总觉得，所谓隔年饭“设立”的真正意图，在于让所有人都能安心过春节，不至于为谋划、置办吃喝而辛苦，受益最大的当然是家中的女人们。穿着崭新的衣服，还去转灶摸油也实在太不近人情。过年是全家人的事，女人们当然需要从繁重的家务劳动中解脱出来。

自我记事起，除夕这天饭菜最丰盛的，是午饭而不是晚饭，而晚饭也只是吃饺子，菜肴都是中午一并做好预留或是中午吃剩下的。这看起来似与隔年饭一说相悖，实则是人们做了合理的改善。按照最早的过年习俗，人们需在除夕夜因守岁而彻夜不眠者多。漫长是黑夜里，人们走街串户，于本家或是街坊家看望、道贺，用热情的问候，向旧年告别。族中晚辈们，还要到长辈和掌管族谱的人家里拜祭，发纸、上香、磕头、燃放鞭炮——尊奉祖先，年代越老越受重视。等一切仪式、程序走完，人们返回自家，坐待新的一年的到来。这阵势，跟现代人们盯着时钟，迎接新纪年的到来相类似。

天色早已蒙上了浓重的黑，此起彼伏轰鸣的鞭炮一阵阵点亮夜空，整个村庄彻底换上了喜庆的气氛，家家户户。离“春晚”开播还有一个多小时，吃完饭的全家人依然围坐的一起，谈天说地，畅所欲言。二哥依旧赶来小坐，与爸爸谈论着一年来的收入，言谈间都是安详和满足。二哥是爸爸的亲侄子，是二伯家的第二个儿子。大哥早些年也与二哥一同前来，只是近些年，年级逐渐老迈也便中断了。爸爸在他的兄弟中排行老三，是小幺；大伯父解放战争中牺牲，没有后人；二伯父去世多年。历经几十年繁衍，爷爷这一脉，继承者依旧有三（大哥、二哥家各有一个儿子）。

照片编号：IMG_20210211_184307（祭祀用的饽饽和年糕）

不多时，“春晚”开播。全家人逐渐停止了说笑，不约而同地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电视机。怎奈电视信号出现问题，高清频道大多呈现马赛克，伴音也咔嚓、咔嚓地响。赶在“春晚”之前，我重新搜索了频道，但问题依旧，也就只能放弃高清看“普清”了。每天看电视，是爸爸的日常工作，可如今出来问题，最不适应的当然是他。他敦促我维修，怎奈于维修电视当然属于门外汉的我，能做到的也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搜索，再无其他本事。

看不多时，弟弟和我一同出门，驱车回了自己的家。临别，爸爸叮嘱“明早早点回来”的时候，很快预定了早上7点，然而爸爸依旧不放心，强调 “7点到家”的时候，我们已经上了路。出村不远就是高速，下高速不远就是我家，一路顺畅不予赘述。

进门，更衣之后，卧躺在沙发上继续看“春晚”。外面的鞭炮声依旧在此起彼伏。我心里暗暗发笑，好家伙，一个世界里的鞭炮声渐停，又赶上了另一个世界的热闹。稍稍有些安稳过后，我的注意力越来越集中到“春晚”的节目上去，看小品，品戏剧，看歌声。咦，《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旋律依旧优美，剧情更是感人，难怪演出现场掌声不断。早先听过这首歌，但也只是简单的听而已，留下的印象不是很深。而今，在如此显赫的舞台上，再次唱起，感觉瞬间就被打动了，还有那应景表演的舞者……

毡房外又有驼铃声声响起

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你

再没人能唱出像你那样动人的歌曲

再没有一个美丽的姑娘让我难忘记

……

终于还是没有经得起诱惑，一改坚持不使用“抖音”的初衷，下载，安装——只为抢红包。可结果，还是以失望而告终，无奈之下又赶忙卸载了事。

一同无奈的，还有年前那一通“五福”、“养牛”的一系列折腾，基本也等于白搭：某宝集五福，得1.58元；某头条红包，红包雨0.30元，拜年红包0.10元；某微博，新春集福牛，得2.18元。历年来，各种APP“发行”的旨在广告宣传投入的所谓红包奖励，人们在一次次获得、积攒、传递过程中，情绪的波动犹如过山车，好在终于循着别人设好的局集齐了，到头来所得到的奖励也只是块鸡肋。

无欲则刚。忽然羡慕那些一辈子无所追求的人来了，他们随心所欲地生活，不仰仗也不祈求，坦坦荡荡，可谓真悠闲真自在。他们才不会被迷惑，被控制，完完全全的自己的生活自己做主。唉，追求越多越脆弱，企望得一个很大的红包，本身就是海市蜃楼，可笑之余别无他物。

夜，很深了。窗外的鞭炮声终于暗淡下去，所剩已是稀稀拉拉的节奏，甚至显得有些渺远。受YQ防控影响，今年留在本地过年的人，应该有很多。下高速进城时候，那些道旁的高楼，亮着的灯光，比之前除夕，多出很多就是最具说服力的明证。无论怎样，年是要过的，尽管会带来又老一岁的不忍，但依旧渴望着过年。一年又一年的过，其实也是一个又一个希望在实现……那么，又过一年，我的希望到底是什么？很多，就更无从说起。

未待“春晚”结束，我就关了电视，在书房写完博文，发布的时候，已是凌晨。但我依然不想睡去，仿佛一直坚守下去，便能守住更多一些的自己最想要的幸福。明天就是春节，哦，不，现在已经是春节了。再过五个小时，我又将回去，与村中人一起，说着牛年的吉祥了。

2021年2月15日（年初四）12:42 于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