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上）

图文/韦步峰

照片编号：IMG_20210212_082340（村中老房区中的老墙）

一觉醒来，已是六点十五。

有些忙乱地，我还是开了电脑，挂了网页，迅速学完了学习强国该得分的内容，许是着急惹的祸，就连“双人对决”都输了。正在习惯性地捣鼓微博，门缝显出妻的脑袋：“你是不是还得洗澡？”是提醒更是催促，我明白她的意思。尽管时间已经很局促，但春节新气象，穿新鞋换新衣，当然得洗澡。

洗完澡，正在门厅换衣服的时候，妻的催促又来了：“早晨煮饺子，你不知道啊？！”

什么也别说了，我一改心服口不服的老毛病，急火火穿好了衣服冲下楼去。开车库，快倒车，连续打几把方向盘，上路疾驰。

整个世界被大雾笼罩着，甚至都有些迷幻。然而我无心欣赏朦胧的诗境，头脑里却一直在劝慰自己：晚就晚吧，用不着太心急。但很快又有担心冒出来：这么大的雾，高速公路该不会封闭了吧？按理说，应该没事，昨天回家的时候也有雾。过了几个红绿灯，眼看离毛衫城越来越近，远远地，果真发现高速入口关闭了。

该死的大雾，不知道有人春节回家急着赶路啊！

无计可施，只能继续直行，沿东风大道一路向南，过了立交桥，右拐，左拐，再右拐……唉，早知道这样，出小区的时候直接右拐多好，弄得跑了半天，都几乎还在原地打转。妻在后面一直没说话，我也不想去触碰她明显是因为不高兴而显出的沉默。

7:40，终于到家了。

“雾不小，高速公路都封了。”见爸爸正在正间门外转悠，我说道。

很快，饺子已经出锅，正要端上炕的时候，我的本家两个孙子就来问好了。见此情景，那兄弟俩客客气气地转身走了。走就走了吧，春节问好，本也是例行公事者多。不去唯恐失礼，而去了也实在没多少话说。无非是拿着糖果推推搡搡，说些喜庆的话而已。爸爸是全族的尊长，全村同姓又都是一族，同姓者，无论男女，绝大多数都要来问好。

“也别着急出去，先在家歇会儿吧。”吃完了饭，很快收拾停当，我站正间无所事事的时候，妈妈走过来叮嘱。

妈妈说的没错。尽管同姓本家人不少，但晚辈家是不能去的，弟弟和我能去问好的，已经越来越少，小时候得大半个上午才能跑完，如今也只剩下三、四户人家。但我同时也知道，妈妈的话还有另外一层含义，弟弟和我，也应该接受晚辈们的问候。

中国女人的心理真是神奇，明明一个外姓人，却能真心实意把夫家的事物处理得周到细致，贴切稳妥。凡用心者皆能成事，看来凝聚种族的也不完全是种姓本身而是强大的伦理文化在发挥重要作用。无论如何，女人们以居家过好日子为根本出发点，除此再无争扯，这就在一定意义上，强化了用心的力度。

等来等去，毕竟还得出去。

我们一行五人，出门向北优哉游哉地朝大哥（二伯父家长子）家走去。沿途，都是三五成群地挨家挨户问好的人。迎面，无论是否记得对方的名字，也总能笑着打一声招呼：过年好！

过年好，这几乎成了根植于全体中国人内心的最真诚的淳朴在同时溢于言表的共性，无关形貌和品行。这一刻，仿佛绝对没有任何争斗，甚至曾经有过的或轻或浅的敌意，也纷纷得到化解，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了“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深刻内涵，春节这天，将其演绎得淋漓尽致。在穿梭的身着新衣的人们和对联、灯笼张灯结彩妆点的双重“感召”下，就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道，也变得整洁轩敞，变得可人而满是清爽绚丽，恍如步入仙境般美好了。大雾还在弥漫，随处可闻的火药爆裂后留下的味道，也变得新鲜而有诗意。

很快，从大哥、二哥家窜门回来，又把街坊张叔家也探访完了。春节，于无声中走来，步履轻盈地，又在悄无声息中被演绎，短暂得一如一气呵成的书法，携带着向往，又夹带了些许失落。原本该去的四哥（与我同一个老爷爷）家，竟然锁闭了街门——稍晚些时候从妈妈那里得知，四嫂患病住院了。而大哥的岳母（资格很深的老G命工作者，享受很高的待遇），虽已高寿（99岁），也能与人轻松对话，但记忆力已严重下降，早在两年前便不认生疏，倚靠在炕头（“炕头”，胶东方言，靠近灶间的火炕的一端）靠窗的位置，习惯性地与来访者打声招呼，便不再有任何言语。岁月的痕迹不单单刻写在人的脸上，也呈现出“禁锢”思维的魔力，令人徒留叹息而无可奈何。

照片编号：IMG_20210212_082441（步入“十字街”主干道拐角处的老房子）

照片编号：IMG_20210212_085528（雾气笼罩 “十字街”主干道之由南向北）

照片编号：IMG_20210212_110458（窗台上，妈妈侍弄的含苞待放的长寿花）

我只剩下一发小的家可去，便驱车前往。发小两口子均不在家，电话打过去，很快显出身影。三人登堂入室，于茶水、糖果和香烟间诉说家常。得知发小家儿子亲事已定，心头跃起一丝快慰。然而更多言语，都好像在惋惜岁月之不饶人，太多往昔太多唏嘘。

从发小家回来，已近晌午。闲不多时，与父母一同吃了午饭（弟弟要去公司值班，在我从发小家回来之前就已经离开），待至午后三四点钟，妻和我，也踏上了返回城里的路途，爸爸妈妈依然跟到大街上送行。

雾气已然散去，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暖融融间更显春之气息在迫近。一路上，不免春节情愫萦绕不止，有富足安康装饰新意，更有无奈遗憾操纵愁绪。好在路途不远，高速公路也开放，不到半小时就回到了家。

2021年2月16日（年初五）20:33 于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