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己亥年春节07

图文/韦步峰

照片编号：IMG_20190204_182422

爸爸曾提到过几次，我们韦姓原先也有完整的家谱（应该也是通行的线装本），但在一次供奉时，因守夜人犯困睡着了，不知什么原因失火（一定跟蜡烛有关），包括谱书在内的所有供奉物品均被烧毁。

“只抢出个谱夹子来……”爸爸往事又重提道。

“夹子？”一旁一直摆弄着手机的弟弟忽然插话道，“供奉的时候，谱书是用夹子夹着吗？”

“什么夹子，谱夹子！”爸爸又强调一遍。

“是啊，什么是谱夹子啊？——”

——爸爸说的是方言。

在胶东方言里，“角”往往被读成“夹”的音——譬如，“被角”、“豆角”、“墙角”。但略有不同的是，这些被方言误读的“角”，往往被习惯性地儿化。而“夹”的音不变（因为胶东方言的发音习惯，“夹”的音有时候也会被儿化），所以造成混淆是再平常不过。但爸爸说“谱角”的时候，非但没有将“角”儿化，反而又加上个“子”，也难怪弟弟听得糊涂。

我朝弟弟一笑，一字一顿地说道：“是谱书的一角，也就是很小的一部分。”

爸爸似乎并没有停下来跟弟弟做过多解释，仍旧顺着自己的思维在走：“没有谱书怎么行！后来就有人根据抢出来的这部分谱书内容，再凭借记忆，才又整理出一本新的谱书。新谱书跟老谱书相比，内容少了若干，也就每一世找几个代表而已。如果能跟张家口的韦姓联系上，咱这的一世，应该也是他们那的一世。”

也许爸爸想修谱书的心情过于急切，竟然不顾即便两处的韦姓一世能够重合，也绝没有将家谱补充完整的可能的事实。但我没有说，只默默地点了点头，略选无奈地说道：“再等等看吧，眼目前我是没时间过去——更何况，要想过去，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待与那里的韦姓之中，了解家族情况的人联系好了再说吧。”

我隐约看到爸爸的脸色忽然闪了一下落寞的神情，便急忙将“现在没时间”的说辞漂移出去：“等联系好了——最好是能拿到对方家谱的复印件，与咱的对照一番……”。

“人家能给吗？”弟弟又插话道。

我随口道：“应该不成问题，又不是什么商业秘密。”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末了，爸爸对我说道。

待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妈妈又领着她俩儿媳去到厨房准备烧水煮饺子了；爸爸则收拾了上坟用的燃香和纸钱，统统装进妈妈用塑料包装带亲手编织的提篮子里，见我已经在一个空饮料瓶里装了水，便朗声说道：“走吧？去请年！”

去坟茔的路并没有多远，而我还是决定开车去，除了不用担心被查酒驾，也约略感觉到有些冷了。

尽管故意绕路，但转眼就到了山脚下。

从公路通往坟茔的山路上，请年的人络绎不绝——有去的，也有请了年往回返的。

等我挂了低速挡小心翼翼上了山路，我立刻又后悔了。

——山路虽然被拓宽，但为了防止雨水将还没来得及硬化的路面（特别是坡度较陡的部分）冲坏，每隔一段区域就“筑”起一道“泥坝”。我的车，本来底盘就低，再加上坐了四个大块头，车身当然又下降了不少，即便将车速开到最慢，过一道道坎儿的时候，几乎用到了“挪”，底盘也还是被蹭得“咔嚓”、“咔嚓”地响，令我的心一次次骤然缩紧。

于是就手忙脚乱起来。

——除了谨慎驾驶，还得不停地跟熟识的人打几声招呼。

尽管各家上各家的坟，但因为全村墓地都集中在一起，逢年过节上坟，也几乎成了全村的公共事件。彼此寒暄几句，也不管关系的远近，只要相识，就顿时增添了一种浓郁的乡情气息。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从农村走出去的人，急着赶回农村过年的原因之一。

还未到茔盘，远远就见到二伯父家的二哥，领着他的儿子也在忙着请年。（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