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116·砥砺（06）

文/韦步峰

我朝Light妈妈笑笑，然后继续说道：“在你眼里，孩子即便是长到20岁，你可以依然会将他当做是小孩子，一些本该属于他早就应当去做的事，你也宁愿自己去做，也不想 ‘累苦（累苦，胶东方言，劳累，拖累）’孩子……”

“对对对，”Light妈妈爆豆一样连声赞叹起来，“老师说得真对啊！看他那么小的孩子为我和他爸洗脚，真有些下不去手……”

“呵呵，”我立刻知道她的意图，便开玩笑地说道，“洗脚的是孩子，哪用得着你和他爸下手呢！”

“是这样，”我没等她把要说的话说完，就继续说道，“给家长洗脚，洗自己穿过的鞋袜和衣物，这是我给每一名学生布置的任务，其实也是他们应该做的分内事物——他们已经长大了，如果不趁现在这个时期让他们养成照顾父母的习惯，不能养成自己的事情自己动手的意识，将来怎么自立于社会，怎么会有家庭责任感呢？试想一下，如果现在不能好好培养，将来有一天，我们年老体衰终于患病，卧床不起的时候，他们又怎么会悉心照料——想照料，他们也不会，因为没人教过他们呀！”

“呀，”Light妈妈一个激灵，“对啊，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老师，你说得太多了……嗯，太对了……我们没想到……”

“说句实话，在这方面，我就没做好，我从小到现在，真没给我的父母洗过一次脚……唉，”我叹了口气，接着往下说，“我的父母也患病卧过床，但我从来没有给他们洗过脚，擦过身子，正应了你那句‘下不去手’的话了——我决不能让自己没做好的这种遗憾，在我的学生们身上重演，这也是我给他们布置这样的作业的初衷啊。”

“真是……哎，真……的应该……是应该……”显然，我的话还是说到Light妈妈的心坎上，她一时间语塞，不知道怎样表达了。

她将伏在桌上的身子又往前探了探，神色里倏地有些神秘的样子说道：“Light的小姨，就是我的亲妹妹，也是老师，听说你让Light回家做家务，连竖大拇指，说……这是好老师的作为，说你是真正为孩子的将来在着想的老师……哈哈，我不会说……反正就是对你大加赞赏，说孩子跟着你读书，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就在这时，我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连忙朝Light示意，然后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Lu爸爸打来的。说他今天有事脱不开身，问我能不能明后天再来。

Lu的情况跟Light一样，都是被我在上周勒令叫家长来学校面谈的——尽管在Light妈妈来之前，我还真有些忘了，但她一出现，我也就立刻想了起来。

我当然同意了Lu爸爸的建议——无论学生家长是否真的有事，能够在约定好的时间里打来电话，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他们都有营生要做，总有些人不能凡是按照我限定的时间去做。更何况，此种迹象表明，一向惧怕被我喊家长的Lu还是遵照我的意图去做了。

某种意义上说，这其实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

“是Lu同学爸爸的电话，”我放下电话，对Light妈妈解释道，“也是被我叫来学校，做面对面交流的——其实吧，我也应该到学生家里去走走看看，不能总把学生家长往学校里叫；但我整天守着这三十几个孩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什么事，还真出不去，呵呵，就只能劳烦你们当家长的来学校了……”

“瞧老师说的……怎么这么客气……我们应该来……你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谢谢，”我笑着点点头，“我对您的对我工作的支持和高度理解，表示感谢。”

“啊，有家长在啊？”图书室的宋晓飞推门进来，见此情形，连忙退了出去。

我见状也没招呼，但忽地想起一件事来。

“谢谢你能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学校与我交流，”我转过头对Light妈妈说，“如果没其他什么事，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好吗？”

“哎呀，”Light妈妈马上站了起来，“老师这么说，就……真是……真是太……太客气了……听老师这么一说，我心里敞亮多了，真是……胜读十年……啊呀，我也不会说，哈哈哈，反正老师知道我说的意思就行了——那，我走了。”

Light妈妈刚走，课间操的铃声就响了，我便直接站在中厅，等着学生下课，看着他们出来上操。

我的学生络绎不绝地从教室出来，我刚要随着他们穿过中厅，Thriving跑过来小声对我说：“老师，我去宿舍换条裤子……”

“嗯？”我本能地用眼神朝她一瞅。

“老师……我……来那个了……”

“去吧！”不用看，此时Thriving一定是羞涩涩的脸，我便依旧目视前方，但用了只有她才听到的声音，很干脆地答应了。

Thriving很快跑了出去，在她的屁股上，果然隐现出一大片较深的颜色。

上周是Yasohan，今天又是Thriving，这些女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我一边走下台阶，远远看到班上的学生整好了队伍，而且已经向右转，转瞬间就开始跑步了的时候想到，得想办法让她们知道如何照顾自己。

可学校里尽管配备了兼职妇女卫生管理员，但那也只是为了应付上级的检查，平日里除了整理一些“无中生有”出来的文件档案，从没有真正开展过工作。

不行，得安排个专门的时间，给班上的女生们讲讲这方面的常识，让她们今后避免这种尴尬再次出现——可在什么时候，用怎样的形式呢？

“晓飞，”看到宋晓飞正拎着乒乓球拍也来到广场上，“你不去乒乓球室打球，怎么来这里了？”

“哈哈，韦主任好——”宋晓飞用左手很滑稽地朝我打了一个军礼，“找人切磋呢，要不，咱俩打几局？”

“学生正上操呢，”我摆摆手，“对了，上次借的字典，我一会儿给你送图书室吧？”

“用呗，”宋晓飞大不以为然地说道，“放图书室里也没用。”（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