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106·跃动（05）

文/韦步峰

而且，我也很深切地感觉到，我被手机导航给骗了。然而更令我倍感尴尬的，是我带着大家走进了一条很狭窄的死胡同。

崂山，嗯，这就是崂山。

似乎导航也没有骗我多少，——眼前高耸着的青翠的峰峦，明明就是崂山。无论有路还是没有路，我们所在的地方，真的就是崂山！

我不说话，任凭全车人对我的埋怨。

事已至此，只能把车倒回去，重新找寻前往崂山风景区的路了。

幸亏这小山村的纯朴与热情，正当我小心翼翼地将车子一点点地挪开，在一个好心的村民主动帮助下，我安然将车子调转了方向。于是一路下坡，等重又上了宽阔的公路，我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竟然在导航上，将目的地设置成了崂山。

我这才猛然回想起，曾有同事讲述过一个导航竟然将一辆车，导进海滩养虾池的坝梗上的故事，而且还一并想起了那张对导航鄙夷的脸。

我终于明白，导航是不会出错的，所谓出了偏差，就一定是使用者把目的地输入错了。因此当大家纷纷对导航表示“抗议”的时候，我主动做出了“检讨”，替我的导航洗脱了罪名。

过了仰口隧道，高楼就越发多了起来，眼前的道路尽管很宽阔，双向足有六个车道，怎奈还是容纳不下穿梭的汽车，而且此处的红灯时间又总是很长。

“车真不少，”好长时间不说话了的爸爸，忽然问道，“还得多长时间能到？”

在爸爸来时的意识里，只要我们一行三人早早上路，就一定能够很快抵达，但眼见如此拥挤的路况，原本就是急脾气的爸爸，不觉又着急起来。

“不会太久，”尽管我给不出确切的时间，但我可以尽可能安抚他，“前面不远右拐，就是辽阳西路，然后一路向西，上了高架桥行不多远，就到江苏路。”

多年前，爸爸曾因尿道结石，在那医院住过一个多月，很明白我提到的江苏路意味着什么。

“怎么说也得一个多小时，前面的路越走越难走了！”后排座上的弟弟，显然在用了胸有成竹的语气在说。

——仔细一想，我到底在回避什么呢？

既然自己潜意识当中，很确切地以为爸爸根本没什么大事，那又何必谨小慎微，时时处处都对爸爸陪着小心？继续下去，只能被爸爸所识破，白白给他增加一些心理负担。

还是直言直语，爽快点好。

下了高架，在青岛老城区转来转去，终于转到江苏路的时候，我们立刻傻了眼。

只见原本就不宽阔——最多能划出三条车道——的江苏路，硬是将最西面的车道辟出，在与另外的两车道中间，用路障隔开，形成一条转为进入医院的车辆服务的专用路。

专用路上正排着长长的车阵，且移动速度相当缓慢。

“这些车都是要进医院的？”爸爸的心情显然又一次被环境所左右，惊愕着问道。

“嗯，”我点点头，“都是！”

“那岂不是又要等很久？”爸爸又问，语气明显夹带了急躁的情绪。

我伸长脖子向前张望，又扭头从后视镜里看到，我们的身后，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想掉头，门都没有！

既然只能接受，只能这么一直等下去，一直等到我们进到医院，那索性将心情放平稳，耐心等着就是了。

眼见才一百多米长的移动距离，竟然耗掉了半个多小时，我终于有些按捺不住，转头对弟弟说：“还是你来开车吧，我先领爸爸进去吧。”

弟弟一声“好的”，接了我递过去的车钥匙，拉开门进了驾驶室；我则领着爸爸，步行穿过甬道，径直向急诊科走去。

“能找地方停车啊？”显然，爸爸又开始担心弟弟找不到停车的地方，不觉又开始担心起来。

我没接爸爸的话，走到急诊科门外，掏出手机想给赵璇打电话，却发现她在几分钟之前给我发的信息：

“老师，到院后到急诊科找王凤娇护士，她会带你们找周大夫。我送儿子上学，晚些时候才能到。”

果然，我刚说明来意，那叫王凤娇的小护士就立刻走出护士站，热切切地带着我们往诊疗室走。但没走几步，她忽然站住，转身问我：“挂号和交钱了吗？”

我刚点了一下头，她又急匆匆往前走，小巧的平底鞋在廊道里迈得飞快。我心中暗想，亏她长那么小的个子，走路速度竟然可以这么快！

“周医生，赵老师跟您说好了吧？我把病人给您带来了。”

未待那被称作周大夫的医生看过来，王凤娇又飞一般地转身往屋外走，身影一晃就消失了。

其实那周大夫原本也没抬头朝我们看过来的打算——她正忙着给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看病。只见她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听诊器的胸件装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一面问着病人的情况，一面在其病历本上飞快地写着处方。但她说话的语气很和缓，声音很柔和：“像您这种情况，已经是恢复得挺好的了，吃完我开的药后，再来让我看一下……嗯，我下周一坐诊——如果不方便，您也可以在吃完药的当天来复诊——周四就吃完了——等我给周四坐诊的傅医生单独说明一下。”

尽管她是坐着的，但我分明地可以看出，她有高挑的个子。

听诊器，这古老而诊断仪器，现在已经很少有医生佩戴了，他们往往在问明白病人的病情后，顺手开具化验、透视单，将病人直接推给了电子设备。

而眼前的这位周大夫，不单单只是挂着，还时不时掏出来用一下。

她诊疗完所有排在我们前面的病号，才终于有时间看过来：“您头晕是吧，请您说说怎么个头晕法？”

在爸爸忙不迭地向她说明病情的时候，我环视四周——偌大一个诊疗室里，有三名医生在坐诊。但这里人流穿梭，各种各样的人络绎不绝，真好像汽车站候车大厅里的情形。（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