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099·蠢动（07）

文/韦步峰

平日里谈到人志向的迥异，往往用“人各有志”来泛指；鉴于此，描述喝酒者的众生相，当然也可以把“志”字用“酒”来替代——只要横空出世，用得恰当，就完全可以成为某年度的深度好词！

喝酒要想不醉，我的最行之有效的办法是一种酒喝到底，饮酒期间不掺杂或者更换其他类型的酒；但喝啤酒太涨胃，喝白兰地又惧怕了它的随风倒的特质，便只得守着白酒打转转，也大概是因为我白酒喝得次数多而并没有把醉态过多地丢在外面，终于在同事和朋友中间，造成我酒量颇高的假象。

正因为如此，每逢与熟识的人遭遇豪饮态势，我便不会被允许少喝，因为我的“能喝”，也终于与自恃能喝的人暗中结下“梁子”，至于哪天因心情或者身体状况欠佳想不喝，那更是不可能，也不会被允许把白酒换成啤酒。我并不是能喝酒的人，只是我的身体比较康健，有比大多数人更强的抵抗酒精袭扰的意志力，或是能坚持得时间比别人更长一些，终于倒在了一起喝酒的人倒下之后——这绝对是我成了传说中的酒场上的“佼佼者”的重要缘由。

而今晚的酒，我喝得并不痛快。

起先，是包主任竟然带来了一个非同事的只是与他个人交好的在卫生区谋职的“外人”，曾弄得大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而令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和冰冷的局面。之后后来，凭借酒力的驱使，大家的话才逐渐多了起来，才逐渐愈合了隔阂。

同时，不得不承认，这酒喝得我并不快乐，常常有刺耳的夸赞不伦不类，又有词不达意的无奈若即若离了。我是极不喜欢翟强的“阴阳脸”作风，但为了让酒局能顺利凑合下来，总也得强忍心中的怨毒，憋着不说话而已；其他诸人虽言语不多，喝酒也不多，但毕竟也是可有可无，但刘青山说得很多话，现在想来，都还是很堵耳朵眼（“堵耳朵眼”，胶东方言，意思等同于塞耳朵，也就是刺耳）。

“我就不明白了，属于乡镇补贴的那部分工资不发给我们，说我们是街道，属于‘城里人’，然而刚刚发布出来的作息时间表，怎么就又将我们划在乡镇学校的序列？”说起刘青山今天下午刚发布，说是留待下周一开始正式使用的课程表，我忍不住说道。

但刘青山听完，忽地将脸色一板，很有些领导架势地说：“你毕竟属于领导干部，怎么可以在大是大非面前这个样子说话呢？”

呀？

我当即一愣！

——啥意思？

怪我说话的口气难听还是触动了上层集团的痛处，以至于区区刘副校长也跟着不舒服起来。刘青山啊刘青山，你还真昭然表示出急领导之所急，想领导之所想的姿态，竟然直接用呵斥来阻绝我要的话。

——呀！

就因为我可能触动了领导的利益，就采取断然措施让我闭嘴，不再说话？你是副校长不假，但论岁数和提干的年代，我非但不比你低，还以绝对的优势拍在你之间老远的地方……啥情况，说几句闲话，就来这一通训斥，凭什么？

但我的不快，并没有立刻表现在脸上，而是借故寻了一个其他的话题，将我脸上可能瞬间表露出来的不自然彻底掩盖下来……

良言一句三冬暖，话不投机半句多。

真真用不着如此态度，我又不是三岁孩童，难不成还保守不住该有的本分？感情一涉及此事，就是在责怪我的犯上作乱吗？

“给学生发奖的本子，你都领回去了？”包主任终于从“外人”那里分精力出来，忽然隔着整张桌子朝我问道——很有些唐突。

“哦，嗯，”我连忙点头，“是呢！这次发的本子数量还真是不少，算在一起，总数有109个本子之多……”

“切！”刘青山又马上说道，还是直接阻断了我的言语，“学校仅存的那点本子，怕是就要被你这样一点一点的零揪到没了吧，等真的揪没了，我看你们还怎么想法设法找包主任要！”

可能是酒劲儿上撞，我的心绪忽然不平静起来，仿佛内心中所有的不快，一下子幻化做了硬生生的不满，冲口而出：“刘校，咋说话呢？啥叫‘揪没了’我们就‘没东西可要’了？哦，感情那些本子安安静静地放在仓库里，任凭从空中掉落下来的鸟粪蒙在上面，成为白花花的一片就是有东西可要，就是学校一直在拥有，被我们级部拿去发给了学生，就是被揪掉了，就是浪费了，就是我们占了便宜了？”

众人一听我的语气有些不对，马上有人冲出来做和事佬：“喝你的酒吧，老韦，领导自有领导的工作安排，毕竟要顾全大局，以整体利益为重的嘛……”

靠，我平生最听不得和见不得的，就是这么一副嘴脸、一张巧舌如簧的嘴，真真能气死个人。多少好事，都败在这样的人手里，多少真情，都坏在这样的嘴巴里。没有他们出现的世界，是幸运的，至少有晴天有暖阳，有他们出现的时日，是悲惨的，从此少了安宁却多了纷争。

“靠，”我忽地一下站起来，“谢谢你们的劝说美意，鉴于大家的真情浓烈，我敬各位喝一杯！”

“咕咚！”我一扬脖，二两半白酒让我一饮而尽。然后，我将酒杯口冲外，绕桌子转了一圈，朝他们示意我已喝光后，酒杯往桌上一放，才坐回椅子。

“咱可没有老韦的酒量，再喝了这杯，绝对会醉，不想喝，我和喝不进去……”

“无所谓，”我夹了几次菜肴，一边送进嘴里吧唧吧唧咀嚼，一边说道，“反正我向大家表示了我的真诚情谊，至于各位要还是不要，悉听尊便，就算是纷纷表示接受，也不见得内心深处果然如嘴巴上所言……不过话说回来，刘校长，你真的心疼我用去几个本子吗？”（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