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098·蠢动（06）

文/韦步峰

酒还没有开始喝，众人围拢，正坐等菜肴送上来之时，便已经在兴高采烈地说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兴致所致，绝不啻刚看完一场行云流水、精彩纷呈的德甲联赛，兴奋与火热正盛。

而在一旁一直有些闷声不语，到此刻更加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的我，就越来越感到有些不舒服——尽管刘青山从一进屋就执意让我坐了个一席（按照胶东酒宴习俗，一桌酒席真正的客人只有落座在一席和二席上的两人，其余，哪怕是紧随其后的三席、四席，也差不多有着跟主、副陪相同的“命运”与任务，要分先后，一、二客敬酒了——不过周末同事、朋友间的小聚，远非正式宴席那般讲究，有时也不分职位、年岁，往往随便坐了，只图有个开怀畅饮的局面而已）。

除了之前，总以我的亲哥自居的总务处包主任，轻描淡写、浮皮蹭痒，但毕竟还算是对我念叨小聚主旨的“献血辛苦”的一句话，其他时间、其他人等，就再没有过一句事关我献血的话。甚至，在他们的言语之间，仿佛我的献血之举，无异于傻子、二百五之流的鲁莽、蠢笨之肇事，就连一丝怜惜的眼神都不值得给予，且非要在戏谑与俏皮声里，说些诸如“还是韦主任身体棒，多献几次血也毫无问题”，或者还有“什么时候布置献血了，在我还不知道的情况下，韦主任就悄悄做了好事啦”之类刺激我的耳鼓话，而且就在他们的眉飞色舞之间，我的献血，也已经成为他们意识里的“得了公家的便宜”，“至少也引起了领导的关注”，甚至还有“出风头”、“逞英雄”之类的厥词。

——什么“首屈一指”，什么“独占鳌头”，或者“鹤立鸡群”……

真不知道他们之中的几个人早已经跟语文不曾有过任何联系的他们，竟然可以一口气说出那么多含义深刻的成语，真是令人咂舌。

——不怪人，不怪己，要怪就怪这个世界太疯狂！

这哪里有什么献血补助！

这哪里是专门对我搞的献血慰问！

——分明是又到周末，一些擎着大馋嘴巴的男人，又想豪饮与大饱朵颐，便找了这个借口，让喝酒变得更加名正言顺，更加有感情色彩甚至是正义感而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该倒酒的也倒了，该敬酒的也已经敬完——更重要的，是几乎所有在坐的人，都已是眼色迷离，就连舌头根都大多发硬，非要说着半懂不懂似哑非哑的怪腔调，于酒席桌前继续色舞眉飞，大有不可一世、翻江倒海之能耐，也毕竟具备力拔五岳，技压苍穹之豪情壮志了。

“看出来了，韦主任的身体确实不是一般地棒，献血还能喝这么多的酒，真海量，也真不愧为拥有一部巨大的好肝脏啊。”管初四级部的孙主任此时正去了趟厕所回来，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坐下，没话找话地说道。

我不去接话，只兀自有些安静地坐着，并不急于与已经热闹成一团的众人去掺和。

“那是！”又一个声音想起来。

——正是翟强。

说实话，原本刘青山让我做人选选择的时候，我并没连一向一毛不拔的翟强也算在其中（几乎所有人都不记得他最近一次请同事吃饭，是第十几年了——但他一直渴望并努力着，希望有更多的人能请他吃饭，否则，他怎么会不厌其烦地，几乎在每个星期一都在办公室里大吹大擂一番，说谁谁谁又在周六、周日请他吃饭，并且，他还得到了什么隐秘的消息），他太另类。

说白了，其实就是做人太小气，太抠，但又长着一张能说会道，并喜欢挑拨是非的嘴。

——这样的人，绝不是人见人爱，倒有可能是人人敬而远之，不想与之为谋倒还真实。

百无聊赖，终于盼到了散席可以自行回家的时间。

时节虽已是春天，但夜色里并不乏清冷的味道，正伴着皎洁的月光凌空飞起，又徐徐（也或是突然）朝路面迫降下来，搅浑了原本也算是安谧的夜的情调。

这酒喝得，怎么忽然觉得异常憋屈呢！

——到底是学校请我吃饭，还是假借我献血的名号，小氛围约了几个领导聚聚餐，舒活舒活关系而已？

我明知道是前者，但心中约略升起的不甘，却在时刻侵扰着自己，非要得出非同一般的结论，那就是借机行事罢了。

我讨厌这样的无厘头，更加不喜欢这样的无原则和无休止，纷纷生出一些事端出来，竟也愤恨连声。

但月色太过清明，偶有几朵浮云，正挂着浅灰色变黑褐的颜色，徐徐飘过头顶那一拉溜狭长的天空，往西，就再也看不到来时的路——那些微微透着昏暗的橘红色的光，早已经被月光照得有些害羞，纷纷收起恣睢和无奈。

算了，还是想点实实在在的工作比较实惠，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是是非非，还真能够搅动焦虑和愁绪。

对了，烟台安全教育平台上，还有需要我前往授课的学习内容。排来排去，等来等去，也终于还是落下一个授课内容没有“送出去”，就只能让学生利用周六和周日，先做前面的四个，剩下的一个课时，且待周一开了学，再商量了潘老师，利用微机课进行查漏补缺吧。

不知为何，我忽地想起这个安全平台的网址来了。

呵呵，英语真有意思，“安全的”（safe）后面加一棵树（tree），所造成的新的单词，我并不知道为何意，但却因此记住了这个平台的地址：

http://yantai.safetree.com.cn/MainPage.html

呵，不是有意思，而是相当地有意思。

一阵冷风吹来，我禁不住连打了几个寒噤——天，自己喝得确实有点多。（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