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096·蠢动（04）

文/韦步峰

不管我的本意在如何为他们四个着想，希望他们能够引以为戒，今后不再重蹈这种小儿科的覆辙，也不管我的初衷是多么与人为善，总是在为了培养学生们自我克制，增强他们的自我约束力，希望他们早一天成长，渴望他们能够尽快成熟……但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口读出自己亲手写成的检讨书，也的确有些残忍，其程度应该不亚于自己抽自己嘴巴子。

我曾问过我当年的学生这样一则我自己编造的谜语：“世界上最熟悉但又倍感陌生的是什么？”

在我的那些被我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学生惊讶无限的神色里，我还是给出了答案：自己的名字！

谁都熟悉自己的名字，看到和说出过的次数最多，但唯独有些不适应的，是自己喊出自己的名字，那感觉犹如慌忙之中自己的裤子突然滑落，会瞬间产生一种害羞感。

——至少我的感觉是如此，不过幸好，还果真有不少我的学生赞成我的这感觉，纷纷认为我自编的谜语竟然帅呆了。

而今，让Wisdom、Eboy、Soar和Dashing公开检讨，这跟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简直明显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办，班级定制起来的规矩要遵守，一丝一毫都不能容许肆意践踏，否则便会形同虚设，然而他们的自尊心，正处在高度脆弱，应该被保护的时期，倘若稍有不慎，岂不是可能形成严重的创伤？

应该不会，看他们四个站在我面前还有精力讪笑的神情，公开读检讨书应该不存在任何会造成心理压力的因素——万一呢？

好吧，慎重起见，我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怪招”。

“同学们，”我处理完了班会课上的“例行公事”，又让班长Wendy将一周来全班同学的总体表现做了全面回顾，又提出下一周的工作打算及给出了班级生活的一些建议之后，我将Dashing他们四个叫到了讲桌旁边，待他们极迅速地排成一排之后，朗声说道，“可能有人已经知道，最近我们班发生了一件相当重大的事件……”

“咦？什么事件……”有人看到体育委员和数学课代表一起被我“请”上讲台，情知会有大事件发生，原本就有些疑惑，又忽然听我如此渲染，终于按捺不住惊愕，失声问道。

“哼哼，胆子老大了，宿舍里疯闹被老师抓了呗——”果然有人在及时爆料出来。

“是啊，”有风凉话阵阵，“这下还敢龙么，龙得起来吗？”

“整队！”我忽然说道。

“啊？”Dashing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我，用话语和神色一起朝我问道，“怎么……”

“堂堂一名体育委员，竟然不知道‘整队’是什么意思，非要让我做出更加相信的解释吗？”

“这……排头在哪？”

“亲爱的Dashing同学，我想问问你，站在讲台向右看齐，难道还能给全班同学个屁股，你说排头应该在哪？”

“哦，”Dashing抬右手搔了几下短短的头发，忽然又朝我问道，“排头在南？”

“是啊！——难道在北面能够面朝同学们？”

“那我……岂不是给了全班同学一个屁股……”

“哈哈——”

“哇哇——”

“嘎嘎——”

刹那间，各种音调的笑声都有，各种发泄狂笑的方式也忽地爆发出来，犹如被忽然引爆了的装烟花爆竹的纸箱子，刹那间，高的、矮的，粗的、细的，响的、尖的，威力巨大的、冒着耀眼电光的……一时齐发，真可谓是众妙毕备了。

Dashing的反应确实很快很机灵，往往能够抢在别人之前，考虑到更多方面、更深层次的问题——他想到了的同时也就说出来了，这便是他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

他当然想搞恶作剧，想趁惹得同学和我“哈哈”大笑过后的机会，就会严重削弱大家对他们所犯过错的关注度，说不定最终还可以换来一个“从轻发落”，或者“烟消云散”的情况也并无不可能。

当然，或许他也并未有此深算的“老谋”，也只是碰巧让自己脱口而出罢了，但在我，这确实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嗯，”我一边向前走了几步，一边点着头说道，“你的屁股，我都已经看了一个多学期了，也的确该让全班同学看看那地方的特点了……”

“哈哈哈……”这笑声，更放肆，也更坦荡起来。

“少废话，”我忽然神色一板，正色说道，“整好对，你给我站在排头的位置！”

“就是这四名同学，”我迅速找到了之前丢掉的话茬，“闹出的极具震撼力的大事件是——上演了一出‘华山论剑’，不过地点不是在华山，而是在他们四个的宿舍！”

“哄——”

我对这第三次爆发出来的笑声，并没有丝毫的理睬，神色依然有些威严地继续说道：“不过，现如今已经不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纵行天下的时代，也不是表面上是傻子、呆子、二愣子的化身，实则是精明鬼、果敢男、有情有义帅哥哥的射雕英雄郭靖大侠凭借深邃的武功就可以独步武林的时代，而是有法有规有制度，还有个凶神恶煞的班主任整日里陪伴左右，稍有不慎就有被抓了现行做公开检讨，实在可怜之至！”

“哄——”

“既然做论剑英雄都可以如此倒霉，那接下来就去做这倒霉的事吧！——不过，时间所剩无多，希望你们四个简短解说，把自己检讨书上的重点念给大家听了就行，不需要拖泥带水非要搞出一条条老大妈的裹脚来不可。首先，就从Dashing开始吧——这一回，我终于可以有机会做一次旁观者，让全班同学尝尝当体育老师的滋味了，哈哈哈哈——”

果然，以Dashing为首的四个“捣乱分子”很快当着全班同学们的面，做了检讨，而且由于学生们的笑声始终不断，场面宽松得很，他们也终于没有我最不想见到的局促的面容，更加没有惧怕宣读自己写的检讨书的迹象发生。

看看放学的铃声就要响起，我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无论是谁，只要违反了我们的制度，只要亵渎了我们的利益，就必须做出检讨！”（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