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095·蠢动（03）

文/韦步峰

望着他们急匆匆消失的身影，我心情忽然感到很复杂。

——我不止一次用这相同的注视方式，眼睁睁瞅着我的学生们，经由办公室的那道门，从眼前消失……他们的脚步声，有时候急促，呼通呼通在走廊里踏得很响，宛如寂静的山谷里，飞快的碎石从山坡上滑落；有时候也慢条斯理，显得很是悠闲，仿佛办公室和教室是一座高高悬空的桥的两端，此刻正有闲散的心情独自在桥面上踱步，也正有优美的风景映入眼帘；还有的时候，随着随后那扇门“砰”地关上，整个走廊便立刻没有了一丝声响……

此刻，我并没有去闲情雅致去留意Soar等人的脚步声，而是在他们的身影一闪，我忽地陷入一种自己也理不清的纷乱心绪之中——或者，也是我自己不想去梳理清晰，倒是情愿让这纷乱继续蔓延下去。

我本可以像别人一样，做一名糊涂类型的教师，难得一身闲——整天小事不管大事没有，优哉游哉，每天从上班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盼望着回家的时间能够早点到，赚到200多元人民币后，便万事大吉。

但我又不能盲从了他们信奉的人生信条，整日能映入眼帘的就只有自己的 生活，自己的喜好。倘若有谁妨碍了他们上班时间开网店赚钱，那便是直接挡了他们的财路，是要彻底撕破脸皮，非要追一个“什么意思”出来不可；倘若有哪个领导胆敢不批准他们请假，那便是宣战，是绝对要利用考察领导干部或者其他形式的民主评议对作梗的领导还以颜色……

我就是我，无论站在对面的人是谁，都敢于去较真；无论向我威压过来的势力是那一股，都敢于去较量——这倒不是我生性喜好争勇斗狠，而是在我的骨子里，似乎永远都奔腾着正义的血液和果敢的勇气。

——这是耿直，也绝对是傻。

一向以管理学生严厉著称的徐老师曾不止一次在夸赞过我的治班有方，说我是有想法，也是最有干劲的老师。尽管言语表达的时间很短，仅仅是在走廊里一次简单的碰面，但她仍能够不失时机把溢美之词毫无保留地推向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想，她并不是因为自己亲戚的孩子在我的班，也不是她喜欢讨人好感，总是无原则地取悦于人……恰恰相反，她也是个耿直的人，而且几十年的班主任工作中，她总是凭借着这份耿直，赢得了学生的尊重，也赢得了同事的敬重。徐老师还有一年多一点时间，就要办理退休手续，从此告别她用青春奋斗过的教育事业，去安度自己晚年，更要彻底告别她的班主任生涯……

这才是徐老师几次三番对我褒奖的重要理由——在我的身上，有她当年奋斗的影子，她倍感熟悉；在我的从教历程里，似乎更有她无法达到过的高度，是一种由衷的赞叹，更是一种深切的惋惜。惋惜自己的年华流逝，也哀怨自己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学校，在她行将退休的时候，却变得萎靡之风日甚，不正之风日盛。

她应该是痛心的，所以绝不对我吝啬褒奖之词；她也应该是睿智的，所以能够真正看得出，在大厦将倾的世界里，谁还在孜孜以求，谁还在不厌其烦地作着跟她当年相同的模样。

也有人对我的执着表示担心，言语之中总也忘不了对我提出善意的忠告：为教学而惹是非上身，便是最大的不幸——犯不着为了一时的想不开，耽误了自己的收入，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多活两年，什么也就有了——要什么高不可攀的高级教师啊！”

不少人都曾持有过这样的论调，包括我。

但我的出发点，意在告诫那些喜欢居功近利的人，能够让自己绷得已经很紧的神经能送一把，别将所谓的职称晋升看得太重——保持一份良好的心态，才是“多活”的重要前提，倘若“一不小心”做到了延年益寿，岂不是完成了自己的人生追求；反之，因为晋升不上职称，心中愤懑而患疾才是真正的划不来——没有一个良好的心态，即便是处心积虑拿到了高级职称，也终因寿之不济而无法享用，岂不悲惨！

——如何保持良好的心态？是积极向上，天天向善，浑身焕发正能量，还是拈轻怕重，遇到脏乱差的工作绝对后退，遇见荣誉、好处绝对当仁不让？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也恐怕，是更多持有跟我相同观点人的根本出发点吧。

呵呵，我才懒得去在乎私心太重人的说辞，哪怕他们确实是为我好，也确实不想见到我风餐露宿，整日里忙得团团转的局面。

但我毕竟没有生活在他们的世界里，我有属于我自己的快乐，我有属于我的追求。

Dashing等人宿舍里疯闹这件事，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倘若换到别人手里处理，也绝不会像我一样的非要兴师动众，搞出一番大动静不可的作为，只是轻描淡写说道几句了之，或者在他们的视线里，压根就发现不了此事……

——也正因为我的对工作的“负责任”，才揪出了学生存在问题；也正是因为我的对学生的“负责任”，我才最终决定食言改判，非要让他们四个当面做检讨不可。

我相信，我的对于他们四人疯闹处理上的失信，定能够激发全班学生的敬畏之心，也定能够换来在班级管理上达到“长治久安”的局面。我也必须当着全班学生的面，公开坦言我的原心本意，是对事不对人——疯闹的事发生在谁的身上，也必将得到严肃处理，更何况Dashing还是体育委员，属于班级干部。

而且，我始终坚信，让他们当众读出自己写的检讨书，并不是在为难他们，恰恰相反，将为他们在成长的道路上树立一块警示牌，时刻警醒着他们，该如何面对自己的顽皮，如何对待自己的成长。

——这，才是最重要的！（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