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076·持宠（03）

文/韦步峰

“对对对，”我连声肯定，“齐校长果然是经验老道的资深校长，考虑问题，无论是深度还是广度，都很彻底，更很周到。”

我必须给予齐校长的观点以肯定的态度，于公于私，我都必须这么说。

——除却忘年交的层面理由，更有他经验的确老道的成分在其中。

想当初，他的治校成效曾名噪一时。齐校长硬是凭借他的一己之力，让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乡镇级中学，以绝对高扬的教学成绩攀升为一面旗帜，昂然屹立于包括教育局直属学校在内的全县所有中学前茅，应该不能不算是一个奇迹。既然是奇迹，那他也的确得到了他该得到的所有荣誉——当然包括被县教育局的高度认可。

齐校长的名号，早在他在职时就已经让我如雷贯耳，其中当然有来自正面的宣传，也有来自其他曾经是他的部下的老师口中的传闻。相比而言，从后者层面得来的消息，更加具有一些亲和力——但它们只是传闻；而前者，也毕竟夹杂了一些非人即神的意识在里面，可听而不可感，可仰而不可攀。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评判，齐校长所能够给我的最初的印象，毕竟虚无的不可切近。而现在，他就端坐在我的眼前，用了很有和蔼的神情和语调，在专心致志地跟我单独聊天。

这情景，无论如何对我都是莫大的赏赐——真正心领意会的倾心交流，往往具有最大的吸引力。

此时此刻的齐校长，已经不再是一位资历极深的校长——因为我不需要过多分享来自他的治校方略，即便认同，就我目前的级别而论，也毕竟没有用武之地；也不仅仅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倒更像是一名智者，一名可以无话不谈的知己。

“韦主任，您在这呢？”忽然，校长室的门开了，姜主任从外面闪进来，挂着一脸的笑容，他朝齐校长很谦卑地点点头，又转向我，继续对我说道，“那学生的手续都办妥了……”

“哦，”我“呼”地一下站起来，边整衣服边说道，“齐校长，您说的太好了，我确实没听够。这样吧，如果下次再有相见的机会，我一定还来拜访，到时候，如果有幸，我会继续听你说的话题——真好，您说得真是太好了。”

“好的，”齐校长也收了话茬，朝姜主任扬了扬手，“姜主任，就麻烦你送送韦主任，感谢他对我们学校的照顾——咱们下次再聊。”

学生家长和我一同上了车，从徐徐开启的电动门出来，一路向西，沿着一家机械厂后面的公路，我们急速行驶。

“感觉这学校怎么样？”走出一段路，我忽然问那学生家长。

学生家长好像很犹豫了一阵才终于说道：“还行吧……只是觉得……觉得这学校太简单了，孩子在这样的学校里学习，能靠谱吗？”

“简单”？我当即一愣，但转瞬也就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学校各方面的设施太简陋——哦，将简陋说成是简单，也毕竟不为过。

“学校，无论奢华还是简单，都只是学生成长道路上的一处驿站，并不是可做为长期居住家园。我是这么想的，哪怕环境再简陋，生活条件在辛苦，只要能让孩子学得一技之长，将来凭借着一技之长在社会上立足，能够自食其力，对我们当家长的而言，就是最大的放心。

“这所学校主持日常事务的齐校长，也是早几年在我们全市最负盛名，也最德高望重的老校长，无论在管理经验还是管理水平上，都堪称是出众；而且，据我说知，这所学校已经跟很多知名企业单位签订了用工合同。，几年之后，通过来这学校读书，能让孩子找到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老师说的也对，但……”学生家长有些支吾，“唉，说实话，是他自己愿意来，作为他的家长，我也不想对他进行过多干预——按照他自己选择的道路，将来他混好了，幸福的是他自己，当老家的也没什么便宜可得，但如果混不好，他也用不着埋怨我——路，毕竟是他自己选的。”

“对，”我立刻点点头，“你说得真好——要知道，太多的学生家长，往往会陷入一个自我编制起来的虚无意识的世界里，认为自己的孩子不像老师说得那么不堪，一定还会有机会升入高中，像别人的孩子一样得到升学的机会。而且还武断地认为，只要是老师说的话都是别有用心，都是在坑害自己，都是有害的，根本听不进去老师的忠告。结果等到将来真正明白过味儿来，看到别人的孩子纷纷走出家门去就业，恍然意识到自己也应该学了别人的方式，规劝孩子去学技术，可自己的孩子已经毕业或者意识发生转变，再没有了当初的‘冲动’，再没有了当初的要求，终于导致贻误时机，实在令人扼腕。正所谓‘吃不穷喝不穷，料理不到注定穷’的道理一样，无论学生还是家长，都应该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正确估量自己，合理规划人生，为孩子选择一条能够发展的道路，这才是一名家长该做的事。也只有这样，我们的家庭才有发展，才有希望。”

“老师说得对。”学生家长说。而且在我说话的时候，他也在用这样的言语进行回应。

我当然知道，他未必真正听懂我在说什么。但作为老师，能有此机会跟一名素不相识的学生家长，围绕关于学生未来发展的话题做真心实意的交流，我也算是尽到了一份心意。

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的孩子的学习情况，也并不清楚他的家庭是怎样的一种状况，但我还是应该和盘托出来，这或许也是一名老师的职责——虽然这种职责，并不为很多人所认可。（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