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075·持宠（02）

文/韦步峰 

我没有等到手续办完，就趁他们在办理手续的时候，溜出接待新生的教导处，向东上了学生公寓楼。

——齐校长的办公室，就设在这里的二楼中厅以西。

见到我推门进屋，齐校长满面春风，喜洋洋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急火火奔过来又行了一遍如同刚见面时候行的握手礼，然后拉着我的手，到北墙根上的黑真皮沙发上坐下，又回到自己的老板桌旁，伸手就要为我倒水。

我哪能让齐校长为我倒水，紧跟着赶过去，取了水杯硬是坚持自己倒了半杯水，再回到沙发上坐下，齐校长的寒暄就来了：

“怎么样，新生的手续办完了吗？”

“还……没有呢，”我轻轻喝一口水，然后将水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正色说道，“正在办——看看也没我什么事，就赶紧赶过来找您聊聊天呢，呵呵……”

“嗯，”齐校长坐着，将双手手指插扣在一起，依旧笑盈盈地问道，“去财务把车费结了吗？”

“嗯……”我又喝了一口水——真是有点渴，本打算开完办公会的时候回自己办公室喝，不成想半路被孙副主任抓了差，就只能一路风尘往这里赶，“其实，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先记账就可以了，等一切处理妥当再统一结算也行，高职就这么做的。”

“那可不行！”齐校长忽然收起脸上的笑，转而用了很认真的音调说道，“有时候来送学生的车，并不是教师自己的车，有可能是请了别人或者为了及时把学生送来，干脆是从社会上雇佣的车。如果不能及时结算，难道还要让教师垫付啊？本来，初四班主任能积极为我们宣传招生，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又怎么会不给他们行方便反而为人家增加麻烦呢？”

我很认同地点了点头——齐校长说得很有道理，确实在为辛苦忙于分流的毕业班班主任们着想，相比之下，高职那样的公立职业学校在这方面做得就远远不如私立职业学校了。他们往往板起一副高高在上的冷脸孔，俨然就是教育界的最高权威，非但要将教师送学生的“车费”压到最低（只有威客的一半），还要让当事人去戒备森严的财务科签字画押，更要一拖再拖，非秋后不能算账。他们有严格的财务管理制度，但在前来送学生的老师看来，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他们负责招生的人，往往也可以做到笑脸相迎，但管财务的人，则全然不理会这一套，极尽严格审查之能事，仿佛总要在最细微的地方，试图找出点漏洞来的模样，令人很不舒服。为此，曾与我打过交道的高职李主任也不无怨言，常常怅恨无奈之情绪，“唉，老韦，俺们学校就这么个德行，体谅体谅吧”；而且，为了招生的顺利，李主任只能事先自己掏钱先行垫付。

“你们家往其他学校分的情况如何？”齐校长脸上又浮现了笑容。

我把水杯放下：“今年管分流的是孙副主任，我只是被抓了差送学生的，具体情况，我还真不太清楚。”

“哦，”齐校长转头向左，看一眼窗外，“对，你今年管初一了，我听说过。”

“是啊，”我向沙发里面靠了靠，“刘校长喜欢大轮换，让四个级部主任逐年往上跟……”

“韦主任啊，”齐校长的笑容又减淡了很多，仿佛若有所思，“你说这种轮换，是好处多一些还是坏处多一些呢？”

“这个……”我一时语塞，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方式。

我是不太赞成这种轮换体制的。

往大的方面讲，实行级部负责人轮换制的确可以起到练兵的功效，可以让更多一些的人得到历练，而不是多年只局限在一、两个人身上，对提高整所学校的教育教学管理水平应该很有好处。

但另一方面，往小处说，级部负责人之间毕竟良莠不齐，而一届届学生升级、毕业又刻不容缓，由专人一直带一届学生往上跟，的确可以做到知根知底，在处理问题的时候能做到有的放矢，但倘若主持级部管理的是庸才甚至是蠢材，也极容易造成为祸一届，误人子弟的情况一旦出现，又往往是整整一届学生。

事先选拔好级部负责人，的确是重中之重，需要慎之又慎——但校级领导果真就能够审时度势，将真正适合的人选找出来吗？答案当然带有不确定性。

但之所以能够在干了将近九年级部负责人之后，才终于有机会到初四主持工作，露了一次脸，归根结底也还是应该感谢刘校长所倡导的级部负责人轮换制。倘若不是他的坚持己见，非要丢了王校长临离任之前的“忠告”，而将轮换制进行下去的话，只恐怕我依然还会苦苦守着初三级部望不见地头了。

早先几年，每当我费时费力将别人管得松松垮垮的一届学生管上正途，很想继续带着他们进军初四毕业班的时候，总是被一直对我心存成见的王校长阻遏，非要他的爱将孙副主任盘踞初四，接了我苦心历练出来的学生不可。孙副主任很喜欢接我的学生，总能够深有感慨地说：“老韦的学生，教着真舒心，啥事都用不着费神。”

我是极不情愿听到这种话的，每次听到总有一种被人玩弄了的感觉。

正刘校长的到任，终于让我有了出头之日，我才很难一言以蔽之。

幸好齐校长也并不是非要从我这里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在沉思一阵之后，他才缓缓说道：“这事，还真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各学校的实际情况不同，必然带来不一样的结果。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轮换也不见得不是好事，不是有俗话说的么——是骡子是吗，拉出去溜溜也就知道了，不给一个人机会，总也无法对其作出公正、客观、全面的评判。

“你说是吧？”（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