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074·持宠（01）

文/韦步峰 

我当然欣然应允，说声“好”，便匆匆载了那学生和他的家长驱车就往城里奔去。

职业学校为了在招生季能够招收到更多一些的学生，总是对负责分流工作的初中老师厚爱有加，除了在接待前来送学生的老师的时候，都能做到满面春风，和颜悦色，笑口常开，彬彬有礼，还总不忘让财务及时开具车费——在所有职业学校中，威客汽车职业中专所开出的车费是所有职业学校里钱数最高的，但去那里的路程并不是很远，喜欢去那送学生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有时候想想，职业学校——尤其是私利性质的职业学校，面对有政府拨款的公立职业学校的威压，硬想杀出一条血路，也确实不容易。学要办，总要有生源，社会声誉要高，总要想尽一切办法安置更多的学生。所以他们往往需要付出比公立职业学校更多的精力和财力。

但我的“欣然”，是鉴于另外两方面原因。

首先，我与主管初四毕业班教学的孙副主任私下里过从甚密，是校友也是多年关系处得不错的同事，只要没有其他脱不开身的事，我当然不会拒绝；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方面，威客汽车职业中专主管日常工作的齐连开的校长待我不薄。早在多年前我主管初三级部教育教学工作的时候，因为相当偶然的机会，与早就如雷贯耳的齐校长相识。相识之后，令我倍感意外的，是他待我的好，令我始料未及。除了他们那里的所有教职工一贯持有的热情，还尤其对我高看一等，总是说我是一个很有工作能力的人……

许是生性争强好胜的我长期被冷落、搁置得惯了，冷不丁遇见渴慕太久的当属于类似来自校方高层般的赏识，自然令我心花怒放，趋之若鹜起来，到也倍感很多亲切。

人为悦己者容，上升到工作层面，人在受到赏识的时候，也格外喜欢卖力气。但前文曾提到过的，齐校长专门去找他当年提拔起来的部下，现任亚沙城中学的校长做说客，非要将我隆重地推荐给他的那件事，恐怕也属于海市蜃楼，虚幻得与根本不切实际也差不多少。在包括齐校长在内的很多人看来，我们学校因为生源的愈来愈不济，早晚会被亚沙城中学兼并，一旦兼并，也必然会带来领导干部的人事调整。齐校长让自己当年的部下抢一个先机，在我终于被安排到其他学校之前先抢到手，也算是为他当年的部下在着想。

而另外一层原因，齐校长也是知道我对他的友善，处于深谋远虑，让我得到重用，也在为威客汽车职业中专将来的招生埋下“伏笔”。然而对他这样一个早已经淡出市教育局领导视野，只是在发挥晚年余热的人，或许他已经没有多少发言权，而且他所精心谋划的局，也终于抵不过当前形势的改变，终于变得有些苍白，也只能属于看上去五彩纷呈而实际一捅就破或者没过多久就自行破碎的肥皂泡吧。

总之，我太知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的道理，对齐校长对我的热心，做一下短暂的自我满足还行，但倘若如赌徒般押宝上去，那便只能透射出我涉世未深的浅薄。然而我无论如何也从教很多年，即便我果真见识浅陋到家，将近三十年的经历也会明确地提醒我保持清醒头脑的重要性。

一路无话，用不多时我们便到了威客汽车职业中专的校园里。

除了堆着笑脸为我开门后，又跟在车后走过来与我打招呼的传达室老大爷，校园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人呢？

问过老人才知道，今天正逢他们大休，师生返校定在下午三点以后。顿时有些落实的我，还是找到了交差的方法——给齐校长打了电话。

齐校长电话里有些惊愕，颇思量了一阵之后让我再等一会儿，说值班人员很快就会前来接待。

放下电话，我便又只能也充当起说客的角色，向学生家长宣传来这所学校读书的好处。但学生家长对我的煞有介事地介绍并不感多少兴趣，倒是那学生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问我他将来毕业后的分配工作问题。我立刻知道，到此地读书，纯粹是学生的个人想法，而作为家长又终于拗不过孩子的执着，充其量也只是索性陪着前来了却一番心愿而已。

“这学校的管理还是相当严格的，”我总要说几句让学生家长感兴趣的话题，话题一转说道，“没有招摇撞骗，更不会发生打架斗殴事件——我跟这里的校长熟识多年，很信服他对学校的管理方法……”

但女家长又仿佛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只被动性地应付着。

逐渐索然，正要寻一些别的话题来填充等待时候的空白，学校大门忽然开了，从外面闪进齐校长的奥迪A6。

“韦主任来了？”刚停稳汽车，齐校长从车里下来，立刻对快步迎上前的我笑脸相迎。

“齐校长您老怎么亲自来了？”我也问过去，“您还是回去休息，我们等值班人员就行。”

“我打过电话了，值班的姜主任应该在来的路上，”齐校长又向学生家长点头示意之后继续说道，“想了想，我还是来看看为好。”

就站在校园里，我们很随意的寒暄一阵，果然见到姜主任急匆匆开着车也进来校园。

姜主任连忙跑过来，老远就伸手过来将我的手握住，一脸的歉意：“哎呀，让韦主任久等了——今天是我值班，看看没什么事，我就到后面的实习车间去溜溜，没想到我刚到那里，就听说你们来了。这不，接了齐校长的电话，就赶紧往回赶，可还是赶在了齐校长的后面。”

“没事，利用这段时间，也可以欣赏一下校园风光，熟悉熟悉学习环境的嘛。”我说道。

然后我又转头对齐校长说：“校长，既然姜主任来了，您还是回家吧。”

“啊，”齐校长一边想我挥手致意一边径直走进三层小楼的中厅：“既然来了，我去一下办公室。等你们办完入学手续，就到我办公室来坐坐哈。”（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