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个人㈡》033·运筹（16）

文/韦步峰

见Excellent依旧只是静静地听我一个人说，自己不说一句话，我便想缓和一下气氛，协调一下她的情绪了：“你妈妈曾见到你在食堂里吃饭的录像，惊呼道：俺家Excellent在家从来不喝汤，怎么到了老师手里就喝得那么甜津！还为此夸赞我厉害呢。——你在家真的不喝菜汤吗？”

“嗯……”

“为何？”

“……”Excellent果然沉默一会儿后擦了一下眼，稍稍抖擞了精神说道，“从小就不。”

“那为何在学校就喝了呢？”

“嗯——”Excellent的音调拉长了一些，然后颇有些调皮地说，“不是你不让剩菜吗？！”

我心里一乐，好家伙，寡言少语，真说起话来反ji力还挺强，但脸上还是用了我通用的表情，轻轻“哼”了一声后说道：“对啊。很多人都这样，在家和在学校不是一个表现呢。那我问你，是喝菜汤好呢还是不喝好？”

“都一样。”Excellent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了。

“那不对，”我必须给她一个否定的态势了，“如果都一样，那在家为何不喝唯独在学校才喝呢？”

“哎呀——”Excellent显然被我激了一下，在犹豫了一番之后忍不住说道，“实话说了吧，我在学校也不是每次吃饭都喝汤，只不过你录像那天轮到我值日收拾桌子。我吃完后坐等其他人，闲着没事就找点事儿干，就喝了几匙，正好被你拍到。”

“哈哈——”我朗声笑起，“我信，这理由我非常相信。”

“还有不相信我的时候么？我又不撒谎。”尽管Excellent依然慢悠悠地说，但尾音却有些轻描般毕竟透出一些抱怨的情绪了。

“习惯可以改，态度可以改，你的现在的学习现状也完全可以改。我不止一次地希望你能重新找回小学时候的学习状态，把成绩搞上去，让我在你妈面前说话更有底气呢。不知道，你能不能让我如这个愿。”

“能吧。”

“OK，好极了——正如我所希望的，那我就拭目以待喽！”我几乎是用了欣喜的语调说出这几个字来的，而且还在语气上给她施加一种动力。

Excellent专注地看着我，又恢复了沉默时候的状态。我并不理会，随手将工作笔记合上，又信手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物品，接着又说道：“我是知道的，这对你来是说有些困难，毕竟有些学科基础没打好，不过幸好你跟Jade是同桌。她学习好，可以帮到你呢——这样吧，你回去的时候叫她来，我跟她谈谈。”

Excellent的脸上顿时显出欢喜的颜色，起身说声“好”后便离去了。她的左臂还是随着步伐在做着左右摆动的姿势，行走的步履也依然无声——很轻盈。

Excellent跟Jade是同桌，尽管我也定时或不定时地给学生重新调整过几次座位，但她俩一直是同桌。理由只有一个，她俩的身高很接近。我对学生座位的调整的唯一依据，完全依据他们的身高——将全班排成一列长队，个头最高的两个人排到最后面，然后依次往前。

Jade刚来初中的时候，体态有些略胖，这与她贫寒的家境自然有些不相称——幼年失母的Jade跟着拾荒的奶奶过活，爸爸长年外出打短工，毕竟维持不了家用，全家人的经济来源颇有些艰难。经过一个学期的体育锻炼，Jade的身子骨竟然逐渐紧凑起来，就连面色也红活圆润了许多。

我给学生加的体育运动量是很大的，非但每周三节体育正课按部就班地上，甚至连两节体育活动课，我都几乎上成了体育正课。除了按照《体育与健康》课本中规定的教学内容逐次推进，还额外给他们增加了乒乓球、短跑、健走、跳绳和丢沙包之类的附加体育训练内容。

我以尽可能多地为学生创造多接触体育锻炼项目的机会为乐，因为我知道他们经历的小学教育，体育简直可算作是空谈，充其量只是按要求安排到课程表当中的一门堂而皇之的课程，实际上之甚少。偶有体育课可上，也是被体育老师领到操场后，自行活动，跟没上没有多少区别——我也曾为此打趣过他们，犹如zui犯的放feng。

我希望我的学生能够接受规范的学校教育，这对他们的将来一定会有更深远的影响。之前我没有实现的条件和机会，而今，我很意外地兼任了他们的体育课，那就更有理由去执行自己的决断了。

鉴于此，我主动加重了自己的工作量，全然学了我师范时候我的体育老师上课的套路，一边摸索一边教他们体育知识，训练他们的体能。因为要示范，也因为要随了学生的训练活动而运动不止，我常常累得满头大汗。但我毕竟为我的学生们做了些有意义的尝试，心里畅快起来，倒也乐此不彼。

尽管他们常常被我训练得哀怨负气（哀怨负气，胶东方言，语义相当于“抱怨连声，愤愤不平”），扯着嗓子憋着嘴，用了极度鄙夷的神色不停地向我“示威”，朝我“抗议”，但真正训练起来，他们也往往很投入，很认真地按照我的要求去做，这不仅仅源于他们惧怕了我的威严，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由不适应到适应，又从习惯满满产生喜欢。

——运动绝对上瘾，那种大汗淋漓，热血沸腾，几乎全身每一粒细胞都热情参与其中的运动所带来的畅快感觉，其厉害程度绝不亚于烟yin、酒yin乃至毒yin。

我曾陶醉于他们的飞快地“8”字跳绳的精彩，曾迷恋他们丢沙包过程中的开心欢笑，也曾醉心于他们一个个奋起投篮姿势的俊美……那倏地向后下压，进而高高拱起着的躯体，纤细柔软，宛如天上虹。

——真好，他们绝对是我一手缔造而成的体育健儿。

“我从未当过班级干bu，担心做不好，被同学们笑话。”当我问及Jade对本次班级干bu改选活动的看法时，她竟然给了我这样的回答。（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