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207·偏安（09）

文/韦步峰

我是眼睁睁看着那些摆放在广场上的乒乓球台，由两个陌生的面孔拆了包装，安装起来后就一直摆放在那里，从此开始接受烈日的炙烤和雨雪的侵扰。

现如今，它们一个个台面被晒爆——也不排除有认为破坏的因素，我就曾见到过有往届淘气的学生，嬉闹着，飞身窜上台面，又一用力，腾空跳了下来的情景。

就连刷着厚厚的红色油漆的“球网”，也终于被锈蚀得坍塌了。先期坏掉的球台，早已经被抬进仓库，再也用不着见天日了；只是眼前这剩下的四个，即便坏得一如之前那四个的惨不忍睹，也还是要坚持放在原地——设施的存在，是一回事，至于能不能用，那是另外一回事。

我无奈的摇摇头，对学生们说道：“是啊，球台可以被毁坏，可以残破甚至总有一天会坍塌，然而我们的体育活动不能少，我们的训练内容不能丢。按照咱们所看到的视频中的讲解和我所给大家强调过的重点，完全可以创造条件加强练习——只要热爱体育，办法总还是有的。

“记得当年我读初中的时候，哪里有现在这么多的体育设施。可我觉得，我当年从体育老师那里学来的体育知识，因勤于锻炼而形成的体育技能和养成的身体素质，并不比现如今的学生差。节假日和星期天，我们完全可以到村子里的诸如‘农民之家’之类的体育活动室里去打球的嘛……”

“对，对，对，” Vezo马上附和着说，“我们村村委大院里就有……”

“对什么啊，” Vezo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立刻遭到很多同学的围攻，“有是有，但我们村似乎从来就没有安装起来，只是放在仓库里。”

“我们村倒是有乒乓球室，但好像从来就没对外开放过。听说，只是为了应付检查的时候，才有人开门……”

“反正，我是找不到练习打乒乓球的地方……”

看看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我清了清嗓子：“困难当然是有的，如果自己不想练，这些困难当然足能够成为最充分的借口。但人的很多技能，有很多是在小时候学来的，比如说骑自行车和游泳。我刚才所倡导的，无非是给大家提出个建议，绝没有让大家必须都去学会打乒乓球，人人都成为乒乓球高手的意图。一句话：练了就比不练强，会打当然比不会打更有说服力。多进行点体育活动，总比整天介猫在电脑前与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聊天和玩CF要强得多吧？”

他们的一阵讪笑过后，我继续说道：“至于大家在学校里的体育活动项目，我当然会依照我的体育训练计划来进行。当务之急，除了我们体育课上按照教材中规定的内容学习之外，课间操和体育活动课上，我们要训练的内容主要有跳绳、丢沙包和跳皮筋等项目。明年的三四月份，我们就要进行跳绳和丢沙包项目的比赛了……”

“五月份呢？”有人忽然问道。

“你傻啊，当然是跳皮筋了——”

“可我不会跳皮筋……”

我瞅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如果条件允许，跳绳和丢沙包比赛的时候，我准备邀请一部分咱们同学的家长来学校观看……”

“啊——”

“至于五月份的活动，目前我还在考虑中，初步的设想，是想搞一个亲子接力——就是由学生和家长共同参加的4X100M接力比赛。”

“啊——”

“好啊，好啊！”

“当然，这只是我的设想，不过关于跳绳比赛和丢沙包比赛的活动规程，我已经基本搞定，至于亲子接力，容我设计好了之后再说吧。现在，我们继续跳绳！”

学生们立刻散开了，按照规定的分组，他们很快跳了起来。

徜徉其间，我忽然有一种很复杂的心情。

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担忧，也说不上是满足还是遗憾。看看高高的，有些巍峨的白色教学大楼，正在蓝天下熠熠生辉，再看看不远处那几个残破得令人心疼的乒乓球台，心绪忽然混乱起来。

其他级部的学生，绝没有我的学生这么多的体育活动量，非但没有这么多名目的体育活动项目，就连正常的体育课，他们都是没法保证。

从这一点上来说，我的学生是幸福的。

但这种幸福，我横看竖看，都觉得太孤单。一个狭小的圈子，即便活动搞得再好，也只能是偏安一隅，也只能是不成体系的局部作为，根本无法形成规模。

规模？

我自己充其量只是我的学生的体育教师，怎么忽然间搞出看三国掉眼泪类型的忧国忧民情怀了呢？

我无奈地笑笑，继续在广场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着，一面看着我的学生们热热闹闹的跳绳训练，沉思依旧。

“你们级部学生的 ‘国家免疫规划疫苗预防接种查验证明’都收起来了没有？”不知什么时候，矮个子的老宋正站的我身后。

“嗯，”我立刻应声，“已经在收了，但还缺好几个人的呢。”

“没开出证明来的，就是接种针打得不全的，让他们抓紧时间到卫生院防疫站补种——上面要来检查卫生工作了，‘预防接种证明’是很重要的一个内容，少一个都不行。”

“哈哈，”我看着老宋那认真的样子，就立刻打趣道，“行啊，老宋，啥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负责任了呀？”

“净乱说话，”老宋也故意拉长脸，“我老宋啥时候干工作不认真了！”

老宋是个很活跃的人，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还是一个很热心的人，学校里很多事，都有他参与的身影。维修水电、维修内线电话、负责局域网、负责卫生防疫及妇女健康工作、担任初三级部的信息技术课、负责食堂食品安全的监督员……亏他长那么矮小的个子，竟然能够如此包罗万象，仿佛整个学校里一切与教学无关的工作，都被他悉数收入囊中。难怪有人不无感慨地说：“再这样下去，总务处物资保管的职位，早晚也会被他熬到手。”（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