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188·酸楚（03）

文/韦步峰

“哪有什么用武之地，瞎混日子呗。”他立刻显得有些谦虚。

“到地方上来干工作，毕竟跟在部队有不同，很多事需要从头调整，地方有地方的特点，部队有部队的规矩……”

我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就被他很痛快地腰斩：“还真是。不过我还应付得来，办公室工作那点工作，又没有什么很特别很敏感的事，无非是接待一下那些有事没事来访的人，都是说些客套的话。无非是学校的教育理念啦，管理制度的严格啦之类的话，稀松平常。”

“你们在第二考场，请问参赛的学生都来了吗？”一个文质彬彬的教师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打断了我俩的对话，很热情地对我说着。

我并不认识他，只觉得面熟：“哦，都来了，在我身后呢——您是？”

“呵呵，”那人笑过几声，然后用了端正的颜色，“看来韦主任真的是不认识我了，是真的贵人多忘事，2005年秋天，在招就处，你不是为我们学校送来一名学生嘛……”

“哦，”我恍然大悟，“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件事，那时候你在一进门靠南窗的位置，对吧——还为我那名学生帮了不少忙。”

经他提示，我果然想起当年的一段情景。

那时候我们学校的一名老师的儿子在这里读书，因为一些别的事，中断了学业。但后来，我同事的在部队的小舅子升职了，能够直接将孩子输送到部队，就想来这里开具证明，结果人家以中途辍学为由，拒绝办理。无计可施的情况下，那同事不知从何处知道我跟招就处主任是老相识，便来求我帮忙。

我思忖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帮同事这个忙。

但结果是，我没有找到我的老相识。在申明理由之后，眼前这位热心的老师，便主动接管，并且联系教务处，最终开出了学业证明，让同事的孩子得以顺利进入军营。

但我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姓。

见我还是有些发愣，那人就又说道：“都是些小事，真不值一提，人心都是肉长的，能帮上的忙，我怎么会视而不见呢？让你带来的学生跟我来吧，我送他们进考场——入场的时间到了。”

“还是我亲自送他们进去吧，您忙吧，回头去招就处找看你去。”我说。

“我早不在招就处了，在教务处已经工作六年了呢。”他见我推辞，也不勉强，边说边转身离开了。

“这人你认识啊？”徒弟的老公紧跟着问道。

“是啊，当年为我同事解除过麻烦……”

“我看这人有些笑面虎的样子，笑容里带着些奸诈……”

“老师，我们进去了——”我跟徒弟的老公边走边聊，当走进一个屋子，我甚至都没来得及查看门玻璃上贴的场标，早有眼尖的Kay确定了这就是考场，他招呼了其他同学之后，转头又对我说道。

“好的，你们进去吧——我就在门外守着，到发卷之前我都在，有什么问题出来找我。”

我不放心，又从探头进了考场的门，正看到我的学生已经整齐地坐在靠近北墙根那一排。他们见到我，都会心一笑。

我的脸上也闪现出平时极难见到的笑容之后，便退身而出。

站在走廊已经不可能，发卷铃声响起之前，就有考点负责的工作人员过来清场，我便随了其他学校的领队，一同下了这栋楼。

从中厅北面的通道出来，迎面正是那个圆弧形的爬满紫藤的回廊。在回廊边上，正站着一些闲聊的人——他们都跟我一样，也是各学校担任领队的一些人。

我走了过去，也接了几句他们正在闲聊的话，心中陡然一阵轻松。

回头朝楼上张望，此前还熙熙攘攘的楼道早已经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偶有身影闪过，那也是负责前来做巡视工作的教育局的工作人员。

“其实，这活动早就搞完了，如此兴师动众地折腾，无非是后撵，是做样子而已。”

我循声望去，见一个中等个头的男子，腋下夹着公文包，正在深有感触地说。

“搞完了？”我一愣，下意识地说道。

“可不是，”距离公文包男不远处的另一名留着小黑胡的人马上把我的话接了过去，恨恨连声地说道。

小黑胡男，是我当年初中时候的同学，是我们村的村长的二儿子。当年他的学习成绩远不及我，但不知为何，能够在读完高中后考入师范专科学校，最终也跟我一样成了一名教育工作者。但我俩并没有机会成为同事。

“我们不是刚带着学生来比赛的吗？怎么是‘已经搞完了’呢？”我当然有些不解，有些茫然地问道。

“今天的这次活动，分明补办的，压根就没什么意义。”我的同学张口就说，“你没见到通知啊？”

“什么通知，我不知道啊？”我更加迷茫起来。

“教育局艺体卫科上个周就以文件的形式公布了获奖结果……”

“哦，”我倒吸一口凉气，“具体我不分管此项工作，我今天能来，只是因为是我的学生来参加比赛。”

边说着，我朝翟强站着的位置努了努嘴：“怎么会这样——我已经组织学生做了较充分的准备了，怎么还弄出一个后撵的动作，真是匪夷所思。”

“更加匪夷所思的还在后面呢，一等奖竟然被一所压根就没有参与的学校所获得，都够得上奇谈怪论了呢！”

我还是不相信同学说的话是真的，转而盯着翟强看。

翟强也终于跟与他相邻的一人的话题中挣脱出来，用了极具权威的口气说道：“所公布的，是去年的比赛成绩，并不是今年的啊！”

果然如我所想，同学也太煞有介事了，自己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胡说海说一通，搞得跟真知道内幕一样的神秘。

“我说呢，”我类似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否则怎么会如此兴师动众，非要让全校中小学生到这地方来比试……”（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