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181·乱局（12）

文/韦步峰

 “我哪知道？”尽管听翟强这么一说，我心里已经隐约有所感知，但依然装出并不知情的神色。

最好不是我所猜测到的事，一来自己属于背地里道人长短，有失体面，二来此事必定涉及第三者，若真要因此理论起来，必然会扩大影响范围。

“人家当初不接体育课，你非要说他乒乓球却打得热乎……”

果然是我所预料到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陡然升起一阵很不舒服的感觉，一股阴云遮盖过来。

对，这话就是我说的，也就没有了否认的必要，于是我紧跟着反问一句：“难道不是吗？”

翟强原本略显神秘的脸色，立刻换上了一种类似从容但又夹带着释然的模样，“这不，如此一说，你就把人给得罪了！”

“事实就是我说的那样——他体育课坚辞不授，所提出的理由就是身体原因，而且着重强调是脚后跟不好，不能长时间站立，更不能做剧烈运动。试问，像他那样的积极踊跃地抢着打乒乓球，难道不是剧烈运动吗？”

“唉，”翟强一脸的无奈，但依然用了关切的语气说道，“有时候吧，推辞也是要讲艺术的，人家骨子里不想接体育课，当然要寻个能被人认可的理由，‘借口’，‘借口’，就是假借一种理由来推辞。——你竟然，连这个都不懂，非要戳穿人家的‘西洋镜’……难道林青山不知道吗？他一定知道修德全在找借口，但人家不去揭穿。非要找你谈话，将自己的难处向你倾诉出来，你以为他那是找你干什么，是无意间暴露自己的无能，非要你帮着出谋划策吗？

“如果你真这么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人家将困难说给你听，只是一个幌子，更真实的目的，是想听听你怎么说。如果你能自己解决此事，当然是为林青山省了再去商量别人的麻烦——要知道，教师分工已经公布出去了，再‘回炉’，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但如果你态度坚决，非要坚持由学校重新安排人员接了体育课，他也不是没有办法，无非是费点事，或者能得罪几个人而已。你可倒好，非要把人家的说话的权利堵死。弄到最后，只能自己辛苦接了体育课。”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一种很强烈的反感情绪涌上来，但毕竟不能太表露，索性先驳倒翟强的论调再说，“接体育课，是我自己的选择……”

“那不是没人接之后，你没有办法的办法吗？”

“若论起来，的确如此。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发觉自己的语气在逐渐加重，便刻意做了一些缓和，“事实就是那个样子的，既然知道他是在为自己不接体育课而找借口，那说白了，他是注定不会接的，不管那借口是否被我揭穿，最终结构，他依旧还是不接。”

“可是你知道吗？”翟强身子往前一探，靠近我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说出了别人想说但没说的话。现在好了，人家倒是可以从此对此直言不讳了，而且还要加上一条，是你老韦说的——别人的目的达到了，人却让你得罪了。”

我历来对这种和稀泥般的乱搅和很反感。

一些人，怀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瞪着一双看似敏锐而实则纯属于不怀好意的眼睛，到处撒摸事端，然后加入自己所为深层次的独到分析，爆出所谓“独家消息”，以博人眼球，讨人亲睐。

——这是一种极度利己主义思想在作祟，而且真见不得别人好。

“事儿就是那么个事儿，明晃晃摆在那里，难道由谁来说，就真的显得那么重要吗？”我反问的语气更加强烈起来，“难道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他的借口就成立了，从此大家都就相安无事，皆大欢喜，然后咱级部的体育课就有合适的人来上了？”

“有没有人上课，那是他副校长的事，跟你老韦有什么关系？你不太那么胸怀天下好不好，真受不了你这种……”

“当然跟我有关系，”我身子向后一退，正色道，“我既然肯接了这工作，那就要努力将它做好，否则不如不接！

“——这就是我的工作逻辑。当在工作安排上出现问题，大家都不去管，任由林青山一个人哆哆嗦嗦地忙活，就好了？”

“在其位谋其政，谁让他是主管业务的副校长，连课都安排不下去，还当什么副校长！”

“老翟啊，”我将身子转向西，向前迈了两步，然后回头说道，“咱不能站在高枝上看人家笑话。我们学校沦落到目前这个局面，弄得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连老百姓都没几个说咱好的，难道这代价还不沉痛吗？不管咱们干与不干，工作就在那里，而且明晃晃地摆在那里，难道我们这么一大群教师，都对着工作视而不见，都去为自己谋取点轻快活儿干，我们学校的声誉就好起来了吗？”

“真受不了你了！”翟强说完，作势欲走。

我继续说道：“林青山其实一直在想办法，他每想到一个方法，都急着跟我商量。他甚至都想到让多年不上课的丛飞接手体育。是我不同意——我不想让我的学生继续沿用咱家之前的混蛋做法，只要上体育课，就将学生往操场上一放，然后体育教师连个影子都找不到，这叫上体育课吗？纯粹是一群囚犯在放风！这样的体育课，上了还不如不上好——由此所形成的懒散、萎靡的风气，又怎么会不对文化课教学形成干扰，造成冲击？那些上体育课的，整天占着茅坑不拉屎，就巴望着自己有事不能上，然后将体育课往级部一推：你们分了吧。这到底是上课了，还是在混工作量，徒有虚名呢？与其这样，真不如没人上——因此，我的最终将体育课拿来亲自上，跟别人所谓生了我的气而不解，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还有，那话，的确是我说的，至于有人因此而生气，那由他生气好了——工作不想干，毛病还真不少！”

“呵呵，你就彪（彪，胶东方言，意思是傻）吧！”翟强双手一甩，无可奈何地拐弯，由中厅南门走了出去。（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