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164·角逐（18）

文/韦步峰

我骤然一惊，但旋即也就明白过来：这是故意在找茬啊。

我没挪动地方，依旧稳稳地坐在原地，只是见他状如好斗的狮子，怒气冲冲地冲我而来，也便回应他的发难道：“这电脑不是我家的，但归我管……”

“不是你家的……”他已经走到我桌子跟前，双手手指蜷曲起来，摁在我的办公桌上，宛如魁伟的人猿“泰山”爬行时着地的前肢，“凭什么不让我用？！”

“如果做与工作有关的事，不说是你杜副校长，咱学校任何一名老师来借用，都没问题——但玩游戏……”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他的声音颤抖着，但近似咆哮：“你哪来这么多熊症候！我看你他妈的毛病不轻不轻的，啊！”

我之所以愿意跟他言来语去地谈论此事，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更不想闹将起来，成为别人嘴巴里的笑柄；更何况，同住在学校家属区的我们两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虽不是很铁，但也大面上说得过去，类似这种言语上的争执，是从未有过的。

杜副校长在与我成为同事之前，在本市教育界就颇有些“名气”。

其一是训诫学生的时候，动手打了一名学生，结果被那名学生家长咬住不放，纠缠了好长时间，最终处理结果虽不太清楚，但他的由赵疃初中调往小纪初中，多半因为此事。我最初就是在小纪初中与他相识——那时候任小纪初中校长的，是对我一直很器重的我刚参加工作不久时的级部主任孙校长。杜副校长个子不高，说起话来总是笑眯眯地，尽管嘴角总是泛着白沫，且有很重的“呼哧”喘息声，给人一种前所未遇的邋遢之风，但看上去也算为人和善。

但我对他的这种和善的印象，并没有保持多久。后来他又与他的顶头上司，我当年的级部主任孙校长发生工作上的争执，竟然动手打了孙校长。

——颠覆对一个人的印象，原来如此简单。

孙校长倒是没有赖他，此事善后到底怎么处理的，也是不得而知，但杜副校长自巴掌打了一把手的第二年，就调来刘校长的学校，与我成了同事。

我一看他这架势，俨然一副不闹出点声响誓不罢休的派头。

——至于嘛！就为这点小事，怎么还没完没了了！看来，我不回敬他几句，他是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呼”地一下站起来——椅子还歪靠在腿弯上，双腿甚至都还没有完全站直，我竭力压住怒气说道：“杜副校长，请你有事说事，别嘴巴里不干不净地！”

“我嘴巴怎么不干净了？”见我站立起来，直接高出他半个脑袋，便倏地将身子向后一抽，继续厉声反问道。

“你别骂人！”

“我骂你怎么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的身子向后挪动半步距离，“我还要打你”的话没有说完之际，他就已经挥起手臂，照着我的脸“嗵”地就是一拳。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直到重重挨了他一击之后三两秒，才回过神来。

——他竟然动手打了我了！

我一转头，见桌子上放着一把螺丝刀，我“噌”地一下抄在手里，勃然大怒：“你打我？”

“我打你怎么了？！”

我将依然靠在腿上的椅子用力向后挺了出去，椅子重重地碰到身后的墙壁上，发出“啪”的声响。

我迈左腿，在跨出办公桌的同时，抬左臂挡住了他第二次挥过来的拳头，又顺势将左臂下压，“腾”地一下薅住了他的衣袖，握着螺丝刀的右手紧跟着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高高举起，正对着他，我大声喝道：“杜瑞波，你再打试试！”

尽管他仿佛正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外挣脱，但那衣袖依然被我紧紧攥住。因为用力过猛，他的身子已经被我拽了过来……

“杜校长，你干什么！”我被打之前就已经离开座位前来劝阻的黄副校长，这时候霍地一下冲到我俩之间，奋力分开了我的手。

“老杜，老杜，”黄副校长连声喊着，“有话慢慢说，有话慢慢说。”

“我砸死你这个狗仗人势的小兔崽子！”尽管黄副校长已经成功将我俩分离，但杜副校长依然一窜一窜地往我这里冲，“今天我非教训教训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不可……”

“黄校长，”我已经彻底跨出办公桌，紧跟在黄副校长身后，“你让他上！”

“你俩干什么啊！”黄副校长一脸的焦灼，继续奋力将杜副校长往门口推。

此时门口已经涌出好多教师的身影，正吃惊地往屋里看。

他们许是听到的声响，急火火赶来的。

很快，又有几个人冲上去，与黄副校长一起，将杜副校长架出了教导处。他一边走，骂声依然不止。

“你俩这是干什么啊？！”回到屋内，黄副校长对满脸怒气站在原地的我说道，“两个领导打起来，让教师们看到，像话吗？”

“黄校长，”我回过神来，竭力压住火气，“你也看到了，是他动手打我的呢！”

“唉，”黄副校长转而对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说，“我看老杜火灿灿地进来了，没想到真就打起来了……”

忽然之间，我感觉好累。将已经攥得汗津津的螺丝刀往桌面上一丢，我气呼呼地说道：“真是缺乏教养，跑我跟前撒野……还没有党纪国法！”

我冲出教导处，头也不回，径直去了校长室。

“校长，”见到正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前看书的刘校长，我直言，“杜校长打我！”

“发生什么事了，”刘校长将手里的书放下，直起身子，面色透着疑惑，“我说怎么听着外面闹哄哄的——到底怎么回事？”

我将事件原委向刘校长做了简单陈述。

“你先别上火，等我找来杜瑞波问问……”刘校长的语气依然很和缓。

但年轻气盛的我已经和缓不起来，气呼呼地说：“刘校长，我需要个说法，您这里解决不了，我找地方说理去！”（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