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151·角逐（05）

文/韦步峰

我跟老祁成为搭档，从我来到这所学校主管了全校的语文教研之后，就开始了。他是一个性格很开朗且很精明内敛的人，对一些不太好处理的语文教研方面比较敏感的事情，往往处理得也比较灵活；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灵活，却经常让我倍感不爽。

明明是我着重强调的，要求语文教师尽快做到、做好的事，但经由作为语文教研组长的老祁之手具体操作，不是被无故拖延，就是变了模样。为此，我也曾单独找他谈过很多次，向他委婉地道出我的不满；然而他又总是先咧着嘴笑一阵，接着摆出一副很认真倾听，很专注思考的表情，我便更加不好意思将不满说得更直白，也不太忍心批评他工作中出现的明显失误。

末了，他又会故作神秘地给我一个无可奈何的态度：老韦，他们都不好好做，咱又能有什么办法；事儿做得差不多也就行了，没必要搞得那么严格，更没必要因为工作跟他们产生矛盾，于人于己都是有害而无一利呢。

按照我刻不容缓非要将事情做好做到极致的秉性，我当然不会买他的帐，果然又见到他这种和事佬、不作为的姿态后，我的火气也就终于被引燃了，便会斟酌了合适的词汇，将他工作中出现的疏漏轻描淡写地数落一番。然而他又总是毫不介意，讪笑着挥挥手，一副无所谓、你尽管说你的，我做我的。最后在送给我一个貌似狡黠的神色后，缓缓转过身，丢给我一个摇摆着的，显得很快活的背影。

他的语文教研组长，并不是我任命的——在我来之前，他就已经是了；而且，就在他的身上，还上演了从毕业班退到基础年级，却能够依然担任本该由毕业班老师才能担任的教研组长的可能性，他的人缘不可谓不好。

然而我也从未有过想将他撤换了的想法。

我的性子不是一般地急，往往奉行雷厉风行的工作原则，凡是我认准了的事，就一定要尽快推行，而且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倘若果真由我的作风主宰了语文教学的一切，有可能导致语文教师整天介疲于奔命，惶惶不可终日，时间久了，也有可能在我和语文教师之间，派生出料想不到的新矛盾。如今有这样一个行事稳妥，尽显悠哉之风的人夹在我和其他语文老师之间，犹如在决战的双方之间，增设了一处“非军事区”的缓冲地带。

他的存在，尽管不是什么顺势而生，倒也出现得很及时，并无太大不妥。鉴于此种情况，那些必须要办，而且必须尽快要办的事，大不了我直接干预；而那些无足轻重的，有无皆可的例行公事类的工作，交由他去做，倒也感觉滋润。

所以，就连撤换他的想法，我都从没有过，倒是已经越来越习惯了他的存在——不是被同化，而是该适应。

我总结了听课活动，老祁通报了全市语文教研工作会议精神，我又将例行了多年的语文教学常规悉数回顾一番之后，我接着说道：“按照教研室和师训站的要求，本学年，我们要大力推广‘高效阅读’。此项工作事关学生语文学习成绩，也关系到我们学校语文教学工作考核。于公于私，都要求我们要将其做好。有关部门也对我们做好此项工作提出了新要求、高目标。我建议大家按照有关部署，将‘高效阅读’这一重点工作，具体体现于日常语文教学当中，采用多学习，多实践，多研究，多总结的‘四多’原则，扎实有效地开展好，落实好。

“多年来，我们之中的很多人——这其中可能也包括我，还是养成了观望意识，总是对新生事物接受得慢半拍，等到眼睁睁看到别人家搞出业绩，出了名，才如梦方醒，急火火全力以赴，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一阵穷追，殊不知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的我们，想要追上人家，弄出点名堂出来，势必要使出吃奶的力气，付出更大的代价……也不见得能有真正的起色，劳民伤财之后，也不见得效果有多显著，成绩有多喜人……”

听到有几个女教师在嬉笑，我约略停了一下。

转头看看正在认真做记录的老祁之后，我将头又转回来，继续说道：“至于如何应用‘高效阅读’，我认为老祁的那堂课，也或多或少为我们做个样板，应该说老祁已经为我们这项工作的开展，打开了局面，开了个头。”

原本我想说“开了个好头”的，但忽地想到老祁在课堂上，竟然出现那么多的不和谐，出现了那么多的局促和体现出严重的准备不足，才临时改变了主意，将“好”略掉。

“至于‘高效阅读’课，究竟怎么去上，我并不认为照搬赵老师的做法，就是唯一；恰恰相反，我们应该标新立异，应该主动摸索出一条，真正适合我们的教育现状，真正适合我们的学生的路子——凭什么非得让我们学了别人家的样子，而不是靠我们的智慧和执着，杀出一条‘血路’，来一出‘狭路相逢’的气魄和胆略呢？

“我相信‘高效阅读’的确有效，也信服经过细致研究，终于形成这一整套，适合学生极大提高语文阅读能力的经验，但我更加相信，我们学校的语文教师的工作能力和教研实力，期待经由我们的双手，因地制宜，开创出属于我们自己的‘经验’和‘成果’，为我们学校语文教学能够最终摆脱‘险境’，走出‘低谷’，出一份力，尽一份责任。

“——有关‘高效阅读’，我就说到这里。最后我想给大家一个忠告，无论什么新方法，新思想，要做到完全接受乃至融会贯通，绝不能一蹴而就，认为只需俯下身子，努力做几天就算是尽到职责，就会做出成绩，而是需要常抓不懈，锐意进取，‘舍不得鞋子打不着狼’，不出力流汗，是绝对不会有起色，更不会达成所愿。”（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