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139·灵犀（12）

文/韦步峰

忽然发现，话题扯得有些远，眼前有些整日里混日子少作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流，未必能够真正听得进去——或者已经如坐针毡，早就希望我也能如有些人一般，浮皮蹭痒，轻描淡写地说几句，尽早散了才是。至于我的一番苦口婆心，也极容易被视作无关紧要的宏篇大论，不可听，不想听，以为我在小题大做了。我借故低头瞄一眼工作笔记（教师听课都有专用的听课记录本，但我为了省却因本子太多找寻起来常常很麻烦的无谓浪费时间，故将所有与工作有关的记录，统统写在了工作笔记上），然后又将话题拉回到老祁的课上来：

“专家的建议，我们应该批判地接受，而不是一味照搬，完全都‘拿来’的做法，我不赞成。要知道，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专家，而这些形形色色的教育专家、各门各类的教育学者，关于学科教学改革的观点又往往各执一词，相互间并不兼容的情况比比皆是。如果我们不加变通，不能做到因地制宜，灵活机动有选择性地学来，弄到最后，恐怕真要成为爬着回到燕国寿陵的那个人，连自己通过多年教学实践所形成的宝贵技能，也荡然无存了。

“因此，我要说的第三点，就是要善于从自己累积的经验里，提炼精华，不要总以为别人的东西、被有些人推广的东西，就一定是好的，新观念一来，就彻底丢掉自己惯用、善用、实用的教学方法，要学会正确评估自己，更要学会合理采纳新理念的能力。

“说句老实话，我对赵春林老师的高效阅读，是心中存疑的——当然，仅凭一两次典型学术报告，毕竟无法洞悉其全部，一项成果的取得，要真正明白其中的内涵，总要设身处地真正去做了才可以感受到——尤其对那些太注重形式的所谓训练和口号，我简直直接联想到了搞运动般的一哄而上，就连翻开一张纸，都要做到全班整齐划一。关于‘高效阅读’的理念，的确没有错，语文教学就要加大阅读教学的权重，让学生养成会读书、爱读书的习惯，这将会令他们受益终生，然而在通往‘高效’的道路上，难道仅此赵春林所倡导的一种方法？当然不是，正所谓我们早已经接受了的‘教无定法’的传统教学思想一样，我们为何不能另辟一条真正适合我们实践，又能让学生学会的蹊径呢？我知道大家可能给出的答案，是不能！因为大家总感觉自己太累、太辛苦了，单单一个需要应付的千年不变的教学常规就已经让自己疲惫不堪了，总结经验，那岂不是更辛苦？

“但是大家不要忘了‘学来的曲儿不好唱’的古训，经验的确是好经验，但那是建立在别人的实践的基础上的经验，与我们并不能完全相宜，搞来搞去，弄得面目全非，还不如守着我们的已有经验稳扎稳打，先适当渗透，等进一步深入的时机成熟，再灵活地加入更多一些的新东西。其实，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课改，而不是如大家所正在做的那样，满心以为先彻底打碎一个旧世界，新世界就会来了的做法。关于老祁这节阅读课，我的建议是，在保留自己原本已经轻车熟路了的阅读教学法的同时，应该学习赵春林老师对学生提高阅读量方法的指导与训练，至于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完全可以删除掉——太过华丽的东西，往往并不实用。

“借此机会，我就说这么多，”我看一眼林青山，视线又扫描了一些整间录播室，语速和神情终于恢复常态地说，“有说得太过尖锐，甚至触动了各位情绪的地方，还望海涵；但如果认为我说的这三点建议正确，大家不妨在今后的课堂教学中，积极尝试一下，说不定，我们当中也会出现包春林和王春林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几个人跟着我后面的话笑了起来，显得很是轻松的样子。

至于他们是想到了冰心的《小桔灯》中的情节，还是认为我的这些建议，纯粹属于空穴来风，我都已经不在乎了。

我悄悄突出一口气，心里满是很轻松的感觉，紧接着我又说道：“很高兴在我们文科组举行教研活动的时候，林校长能够亲临指导，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林校长为我们讲几句。”

掌声逐渐落下去的时候，坐在我对面不远处的林青山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谢谢大家的欢迎，首先我做说明，我是教英语的，理应参加文科组的教研活动……刚才听了韦主任一席话，我感慨良多。说真的，我很佩服，更很感动。

“韦主任多年从事语文教学工作，在我们全市都是响当当的元老级人物，除了文章写得好，无论在语文教学成绩，还是语文学科教学指导方面，都有很经验和成绩，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忽然很不自在起来。

开展教研活动，又不是在召开先进人物典型经验交流会，说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嘛？

但转念又一想，或许我刚才的一番话，也的确促使林青山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直接让他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觉了吧。不过，也完全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理解，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或许在别人看来，也如我此刻的感受一样的吧。

既然他们没有打断我的发言，我也用不着跟他做出互动的姿态——说去吧，说够了，自然就不说了。

“对语文课而言，我是门外汉，绝对拿不出像韦主任这么很切入，极专业的语言来点评。下面，我就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简单说几句吧。一堂课上的好不好，我认为还是应该有一些漂亮的外表的，比如执教县级、市级优质课，没有人去落实学生掌握了多少知识，相反，评委和评课人对整堂课的认识，往往只是局限在课的外表……”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这明明是在跟我唱反调。（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