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095·尴尬（03）

文/韦步峰

“哈哈哈……”众人一起哄笑起来，也包括我。

都知道老孙是在开玩笑——通常意义上说，越将貌似最不愉快的结果说在当面，越是在向对方示好。其一，是让对方打消疑虑，轻装上阵，根本不用担心结果；其二，也顺便体现了一下自己的价值——毕竟他才是那个结果的创造者，当然应该受到重视。

因此，老孙刚才说的“报仇的时候到了”的潜台词，就成了“有俺老孙在，保准没问题”。

我们一同进了校园，又沿着那日听课时候的路线，直接上了二楼多媒体教室。

教室还是那间，但心情却换了。

之前是观众，是旁观者，可以用了轻松自在的心情大量周围的一切；而如今，是选手，是当事人，任眼前都坐了熟人，并且他们的脸上的表情都在保持着表现友好的微笑，但心情竟然有些沉重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向南一望，那些窗帘果然都遮蔽着——难怪。

我索性想走出教室，站在走廊里透透气。刚要迈步，就听有人说到所划定的范围，有失公允。

“范围？”我想心里“咯噔”一下。是啊，当初我在选定《在山的那边》的时候，也曾想再追问教务处，是否有规定的篇目——但当时好像正忙着处理什么事，放下之后，便不再提起，直到来参加比赛的路上，才忽然又想起此事。

如今我的担心果然被证实，顿时有些着慌；但我竭力保持了神情的正常，问道：“怎么不公平了呢？”

说到此事的人，姓甄，按理也是我的学生辈儿。

我刚参加工作那一年，她正在我任教的中学读初三。因为跟她是同村，又是我师范时候最要好的同学的表妹，平日里的接触便多了一些。后来她师范毕业后，被分配到距离我老家不远的一所中学，也当了教师。每次在教研会上遇见，她也总是老师长老师短的，对我说话很是客气。

——她也是来参加说课比赛的。

“啊，”被我一问，她显然吃了一惊，不知道是没料到我为何有此一问，还是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嗫嚅一阵，才说道，“初二、初三、初四都是在第四、第五两个单元中选，而初一多了一个，三、四、五单元——为什么不一样呢？”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双手瞬间有些发凉，稍稍一阵，手心又有些出汗了——我选的那篇课文，在第二单元，正在范围之外。

我没有继续往下说，还是走出了教室。

“韦主任，你也来了？”亚沙中学的段副校长迎面走来，急匆匆地，见到我，也是满脸堆笑，“当评委还是参加比赛呢？”

“呵呵，”我似乎是使劲挤出一丝笑容，“不当评委，参加比赛呢。”

“呀，”她脸上的表情显然也是强装出来的，“凑什么热闹呢，你应该来当评委的。”

刚说完，她便先进教室里看了一眼，又马上出来，朝西走去，边走边说：“当评委的老师，请到西面的录播室吧。”

我这才发现，在多媒体教室西面，还有几间屋子。当门是一个狭长的过道，进去之后左拐，与多媒体教室仅一墙之隔的一间，肯定就是用于摆放录播设备的。

我没有进去，回身又回到多媒体教室门口。段副校长很快又从录播室那里走回来，在我们几个人身边站定，很有些自言自语，焦急地说道： “这都几点了，怎么才来了这么几个人……”

没人接她的话，她便径直朝东面的中厅走去。

“老韦！”一个秃顶的矮个子，一手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文件袋，一手朝我挥了几下，边喊着我，边快步向站的地方走来。

“靠！”我迎上前，伸手出去，接住了马志远刚才还在朝我挥舞的手，“马主任，你也来凑热闹啊。”

“担心什么，我俩不是一个序列！”马志远的口吻很果敢，在我看来，倒有些胸有成竹的模样了。

我先是一愣，刚明白过来的时候，他的解释就到了：“难道不是吗，您是市直学校，俺是乡镇学校，不是两个序列？”

的确是，我才想起教务处发通知的时候，也曾隐约看到过，在本次学科德育优质课评选中，先分两个系列评选，按照得分的由高到低，每个系列选出一名，再从选出的两人之中，选定一人，推送到烟台市参加进一步比赛。

“准备得很充分了吧？”他瞅瞅我手里握着的一卷纸，问了一句，然后举起他那文件袋，朝我扬了扬，“我就粗线条地写了点东西，哪有时间啊！”

的确，那些用铅笔一挥而就的笔迹，历历在目。

我和马志远也都是老相识，也都是教研会上的出现次数最多的人。我俩还曾在2014年10月份与其他十一名教师结伴前往蓬莱，参加过为期一周的“烟台市经典诵读骨干教师培训班”学习。吃饭，学习乃至闲暇时外出游玩，都在一起。他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常常有喋喋不休的陈词滥调不厌其烦，但他说话又总是很谨慎，只要一涉及到那些相对过敏感的话题，他立刻就由主讲人转换成了眯缝着小眼的旁观者，其转换速度之快，令人惊讶。

“听说划定了范围？”我俯身，小声问道。

“对啊！？”

“我疏忽了——事先没有在意这个事……”

“你选的初几的？”马志远很热心地继续问道。

“初一……”

“嗯，”他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皱皱眉头，“初一……初一好像是三、四、五单元——不过，我记不清楚了，我找找……。”

段副校长还是听到了，她连忙赶过来，询问详细。待获悉我们正谈论的话题之后，她立刻掏出电话：“小谭吗？你去找王校长问问，有关本次语文德育优质课评选活动的通知，是不是在他那里，如果在，找人给我送过来，我急用！”（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