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082·亵渎（07）

文/韦步峰

利用授课老师带领学生集体答题的当口，我将坐在学生后面听课的人群，仔细观察了一番，除了很少一个熟悉的人，更多的，都是陌生的脸孔。

——更新换代了？

不可能！我当然知道每个学校每年分管语文学科的领导，有不少更换的，但换来换去，经常在一起厮磨的那些，终究不会被动大动作；但这些陌生的脸孔，也一定不是学科主管，充其量也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神色。

他们往往有高大威猛的身躯，也有冷眼目睹的傲物神情……我忽然产生一种意识——是不是我来参加本次教研活动，当属不合时宜啊？

林青山让我“一定参加”这次教研活动的时候，我并没有问及活动主题——按照惯例，一般类型的，可参加可不参加的活动，他没必要叮嘱我两次；况且，我从2001年就主管学校语文学科教研以来，每年所参加的全市规模的教研活动当然不在少数，尽管这些活动，组织形式稍有不同，但其性质都很异曲同工。不是为了贯彻语文教学改革精神，就是为了宣讲新型教育理念——这是市教研室推行工作的必然方式，再熟悉不过。

虽然精神改来改去，还是在走老路的成分多一些，虽然理念并没有如教研室所期待的那样，有质的飞跃，但或多或少，还是受了活动氛围渲染和内容的影响，提高是必然的，尽管程度并不如领导们所愿。

年轻教师……

该不是他们才是本次活动的主角吧？

虽然老面孔的稀少，并不能说明有什么重大变故，但据我的观察，一所学校同时选派很多名年轻语文教师参加，这本身就决定了此次活动的性质。

“你们学校，让你参加这次活动的时候，是怎么通知的？”我问身边的师范时候的同学。

她正擎着脖子朝前观望，听到我的话，立刻将身子矮下一截，很蓦然地说：“就是点了我的名，让来参加教研活动，再没说别的啊？老班长，你又发现什么不正常情况了吗？”

“哦，”我将声音又放低一些，“不正常倒是没有，但忽然有一种失落感……”

“你的感觉历来就是多，也都很特别！”她有些不屑地给了我一句，就又转向前，继续伸长脖子，做聆听状了。

授课老师正在不厌其烦，领着学生从课文中挑拣着适当的词语或句子，来完成呈现在白板上的表格——表格数量虽然又增加了一个，但对熟悉本文的听课人来说，无非是一种“看上去，依然很熟悉”。这样简单的教学设计，就连从互联网上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搜索到，好像与“名师”的光环，显得有些不相称——尽管理念的呈现，毕竟需要依托熟悉的文本，但其方式似乎应该与众不同，我以为。

而且，有很大一部分并没有积极参与到表格填写当中去的学生，也开始变得无所事事，他们一会儿胡乱地翻着课本，一会儿跟着众人的强调，很随意地喊出几个词语，一会儿又动动桌上的文具，或者将脑袋举得更高一些，盯着顶棚或者教室的其他方位在看。

一面听着授课老师的强调内容，我在工作笔记上顺手写下：

告诉学生做题的时候，“一定要从课本中找”，这事关学生未来做好阅读分析题——有预见性，有针对性，很高明，但也很实际！

“大家看这种图标的形式好不好？”授课老师在学生们跟读了课本中的“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谚语之后，忽然话锋一转，“我弄出这三个表格来，大家看了之后，就……一目了然，是不是啊？比那个课本上的知识，要……直观一些，是不是？能梳理出——这些知识了，是吧？这种方式，叫做画图表……嗯，这是一种说明方法。”

然而她好像余兴未了，正要揪住说明文中说明方法做进步一的阐释，又忽然俯下身子，摁动鼠标：“为了加深一下印象，我们来看几幅画面——”

接下来呈现在白板上的有关各种云层的图片，又让我有了“很熟悉”的感觉。记得五年前，我在听徐老师课的时候，她也曾经用到过这些图片之中的许多张。

徐老师当时是全校年龄最大的教语文的女教师，无论是作为班主任还是作为语文教师，她的工作热情一直都很高涨，只是讲课的时候，不会使用普通话，给人一种很老土的感觉。

我赶紧止住了思绪，因为我发现，在授课老师给学生呈现各种云层图片的时候，有不少学生竟然回答错了，而且，在学生回答错了的情况下，点击鼠标，出来了正确答案之后，老师并没有做出适度的纠正，而是一路摁下去，又一面很迅速地盯着课本，注意力在桌上电脑显示器和书本之间，做着高频率的转移。

“这个，就是不太像！”在学生回答错了“卷层云”之后，老师做出这样的解释，“其实——这个，确实不太像！”

有意思，既然知道“这个不太像”，那为何不在备课的时候，找一张“像”的呢？只能有一个解释——备课不充分。

名师，或许不用像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老师那样备课，随便拿过一篇课文，单凭经验和临场发挥，就完全可以诠释其之所以是名师的定义了吧。

我在工作笔记上又写上了批注。

图片呈现完了，老师终于放下一直抓在手中的课文，双手在胸前来回比划着总结道：“你看我们懂得了这么多耳目一新的知识，虽然有一些知识，还……啊……记得不深……不是很清楚——那么大家想一想，作者是如何将这些知识给讲清楚的？怎么把这么多的知识，讲得这么清楚。”

学生顿时茫然了，仿佛一个从吃过螃蟹的人，忽然有人递过来了一只，顿感无从下手了。

“好，我们……没接触过这类说明文的知识，我给大家说一下——”

授课老师再一次俯下身，用鼠标切换出“关于说明文”的页面：“简单地说一下！”（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