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081·亵渎（06）

文/韦步峰

小女生用了方才老师倡导的方法，且口齿清晰，声音响亮：“请大家看六十九页的第二段——‘经验告诉我们，天空的薄云往往是天气晴朗的象征；那些低而厚密的云层，常常是阴雨、风雪的预兆’。它告诉了我们，两种云的两个天气。”

老师明显一愣，“啧”的声音，然后用了非常喜悦的语调对全班学生说道：“这个小女孩太聪明了，太智慧了哈。”

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之后，她又向前迈了一步，对那小女生说：“你怎么知道，我接下来就要说这两句的？坐下——她说‘天空的薄云，往往是天气晴朗的象征。’用了一个‘往往’，我们不加这个‘往往，行不行？’”

学生们短暂思考，马上有人说：“不行！”

“为什么？”

在学生七嘴八舌，似乎有些含混地说过之后，授课老师依然用了她那竖起手指的招牌动作，只不过这一次，动感味儿似乎更足，在听到有学生重复“往往是”的时候，旋转起来，：“或者不是，对不对啊？体现了说明文语言的——严密性，是不是？这个女同学刚才读的这几句，其实就是‘看云识天气’最基本的经验……你看，我们懂得了这么多，我们来填一下下面这个表格——”

很明显，在此，她渗透给学生一个学习说明应该必须通晓的概念——说明文语言，是准确的。

但更显然，她在授课过程中，因为注意力太多地放在了试图从学生交流中，试图从中获得知识性的概说，而忘记了事先所设计课件的环节。但她认为为时不晚，足能够顺理成章地补上，于是，匆忙走上讲台，敲出了制作在演示文稿中的“晴天云简表”。

至此，真正用规范的形式体现课文内容的环节，才刚刚开始，她就已经用去了45分钟的一半。

“肯定讲不完了！”我的师范同学依旧在很为她担心，“啧”声不断。

我又重重地点点头。

——应该是这样的。

作为语文课，最重要的，并不是对课文具体内容的学习，而是将对课文研读作为一种机会，或者当做一种依托的工具，来培养语感，进而确立逻辑思维的方式，进而掌握分析文本的技巧，以期形成解决与之类似的各种文本的综合分析能力。

文本所涉及的内容，除了可以是“云”，当然还可以是“计算机”，可是形象的有形有状的“教学楼”，当然还可以是抽象的触摸不到但可以明显感受到的“信息高速公路”。

如果她此前准备充分，当然不会在纯粹应当是“引导”环节，耗费这么长的时间，而应该采取短平快的模式，在由一名学生交流过后，立刻做出规范，然后通过让学生实际操作——填写表格——来换一个方式继续进行交流。这样，就可以用节省出来的时间，去解决实际问题——从对课文的学习，引申到与课文相类似的文本的处理中去，就会显得紧凑而有深度了。

果然，授课老师在白板上给出“表格”之后，又做了一番应该算是没有必要的解说，非要强调“仿照第一个例子”去完成余下的部分之后，才终于肯放手，让学生去做，且还要附加一句“做完之后再交流”的，更加令人提心吊胆的冗余环节。

一堂成功的语文课，最要紧的，是要利用有限的时间，去尽可能多的让学生掌握更多的文法知识，进而形成技能，能够解决实际问题。对于公开课，好看不如实用，但真正困扰教师的，也往往在于，对“好看”和“实用”这二者度的把握并不容易——花哨的东西往往最容易流行，而实用的东西却在不经意间被丢弃。

学科教研、全校公开课观摩的时候，我不止一次这样强调过，让那些具备“可教”的执教者，能够真正意识到“双基”的真正含义，改弦更张，摒弃华而不实的“绣花枕头”，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夯实学生知识基础，培养分析、解决问题能力上来，但总是事与愿违。

我不止一次告诫年轻教师——课件，只是用于课堂教学的辅助手段，当用则用，不当用则不用，没必要将主要精力耗费在让课件华丽丽，极尽综合运用声、光、电等方面，而忽略了与学生的直接对话。“好看”不代表一定“好用”，而“好用”才是真正的“可看”。很难想象，一堂课下来，执教人实际成了课件演示的操作员，一个字都不在黑板上写，让学生的视觉、听觉疲于奔命，能培养出学生动手的能力。

大概是意识到此前消耗了太多的时间，在给出“表格”之后，授课老师便临时决定，让学生直接按照小组进行口头交流——这便是最典型的的走了环节齐备的过场，而忽略了独立解决问题能力的培养。

——泛泛而谈，谁都会，但真正将思维的最终结果落在纸上，才是能力的最好体现。这就是会说的人未必得高分，而不善表达的人往往一定得不到高分数的最好的诠释。

学生们当然很听话，立刻眉飞色舞地滔滔不绝起来。但同时，我又真切地觉察到，至少有一半的学生，只是在听那些善言者在说，让自己很直接地成了课堂学习的旁观者。

或许有人会用前些年被大力提倡的素质教育作为“矛”，对我的明显带有应试教育的观点，发起强攻，非要揪出我不合时宜的实质。但有一个事关教学效果考核方式的问题，始终无法回避——考试！无论何种形式的考试，还要用成绩说话。

这堂课的小组讨论，简直就是虚设，就连一个实际问题都没有解决，这样的讨论，为何还要一定保留？

除了为了好看，没有其他更准确的解释。

几分钟过后，授课老师便提出“咱们一块填”，照样是沸沸扬扬的“很好看”。如法炮制，“雨雪冰雹云层变化简表”也草草了事，尽管特意强调了“靠自己”和“2分钟”。3分钟过后，授课老师匆匆登上讲台：“我决定，这个第二题，我们还是一块作答。”（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