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034·急切（07）

文/韦步峰

“教育部印发《关于中央部门所属高校深化教育教学改革的指导意见》，决定在“十三五”期间实施中央高校教育教学改革专项，提高高校教学水平、创新能力和人才培养质量。”

“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深化投融资体制改革的意见》，要求进一步转变政府职能，深入推进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改革，建立完善企业自主决策、融资渠道畅通，职能转变到位、政府行为规范，宏观调控有效、法治保障健全的新型投融资体制。”

唉，这些所谓的党政大事，距离我太过遥远，不是我所应该关心的，毕竟不感兴趣。倒是“湖北黄梅县濯港镇丁字街村考田河堤坝，7月17日3时左右突现30米长、10米宽的溃口”的新闻，让我的心猛然绷紧。“30米长，10米宽”，这么大的口子，居住在此的居民转移绝对是一项浩大的工程，4000人，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真是难为当地政府了。

但转眼间，“中国空军组织了航空兵赴南海战斗巡航”的新闻忽地又让我振奋起来。中国空军出动轰—6K赴黄岩岛等岛礁附近空域进行了巡航，而且今后将在该区域常态化战斗巡航。正是因为美国在这一地区的不断叫嚣，制造紧张空气，才终于让中国下决心开始着手处理长期以来一直萦绕在这一带的麻烦，海警钓鱼岛巡航列入常态；吹沙填海，让美济礁超过永暑岛和渚碧岛，成为南沙面积第一大岛，建成的机场在7月12-13日校飞和试飞均取得了成功——感谢山姆大叔……

“噔、噔、噔……”沉积太久的楼梯上，终于想起沉重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

我接连关闭打开的网页，起身，朝办公室门口走去。一位老人，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正艰难地迈步上了最后一级台阶。见到我，老人绷紧的脸终于笑了：“老师啊，是在这里报名吗？”

我连声说着“是”，向前紧走几步，又慢慢退到办公室门口，抬手朝里面一指：“就去吧，就这。”

“哎呀，来一趟还真不容易，要爬这么高的楼……”老人扶住我桌子旁边的椅子背和桌子，几乎是用了很分明的挪的动作，将屁股挨在椅子上。刚坐下，她就指着跟在身后的男孩说：“快，跟老师说，咱来报名。”

我这才发现，在老人的身后，竟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蓬松着头发，样子极腼腆。

“叫什么名字？”我转头问从一进门就一直盯着我看的那男孩。

“Eboy。”他怯生生地。

“他爸爸不能来……”大概是老人看出了我的疑惑，刚刚平复了喘息，就马上说，“老师你给报上名吧。”

“已经报上去了，您看，我在这里已经打上勾了呢。”我将学生登记表的一头掀起，给她看。

“呵呵，”老人笑了，“我也不识字——报上了是吧，我还得去镇上一趟，我们可以走了吗？”

“吼吼，”那四五岁的小孩，趁我们正说话，竟然趴上我对面的办公桌，一把将同时的陪栽花卉碰倒了，看着在桌面上缓缓滚动的花盆，正在畅快地笑，“哈哈哈……”

“哎呀，”老人连忙弹簧一样离开椅子，三两步奔过去，将小孩子从桌子上抓下来。

——亏她佝偻着腰，也还曾在上楼的时候气喘吁吁，竟然有如此敏捷的身手。

看看危险已经解除，迅速离开座位的我，重又回去坐下，骤然紧张的神情也终于放松下来：“呵呵，没事，没事呢……如果……你们还有事，就请去忙吧——这里我已经处理好了。”

我起身，从他们出了办公室，正待转身，老人又从后面跟进门：“老师啊，跟你商量个事，Eboy在小学的时候，就领贫困补助，你看……”

那是一双看上去很浑浊的眼，正从我斜对面较低地位置朝我看上来，透着等待，也透着哀求。

“哦……”我一听就也明白，国家在每学年都有资助款发放，针对的，都是家庭贫困的学生，自上而下，都有很严格的审查程序，绝不是我预先可以应允的，于是我说，“这个要等新生入学，学校就统一安排了……”

“呵呵，”老人笑了，“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提前跟老师说说嘛——老师，你忙吧，我们走了……”

望着他们再次远去的身影，我心头一阵落寞。

不知道为何，那种久久盼望的期待感，在终于有人敲开这沉闷，变得畅快起来的情绪，又忽然变得低沉起来。

贫困生。

普通而敏感的话题。

我对贫困生的审查，历来都坚持恪守上级标准的原则。从我主管级部工作以来，在这件事上，唯一失去原则的，只有一次。

那是在若干年之前，我初来这个单位，贫困生资助也是刚刚兴起，有单位同事孙老师找到我，说想为自己的侄女申请。

孙老师为人幽默风趣，在学校里的人缘挺不错；私下与我关系又比较好——未待细想，我便很爽快地答应了。

但几天后，我便后悔了。

孙老师的弟弟，在村子里是村委会主任，家庭条件不能说富裕，而是相当富裕，有两部工程车和一部大众小轿车……

查到这些资料，我立刻犯了愁。

这样的条件，怎么能入选贫困生之列呢！我几次想找孙老师谈谈，想将这个名额给真正需要资助的学生，但总也没能启齿。

矛盾之际，我只能向当时主管业务的副校长求助。

副校长听完我的意图，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道：“你不是已经答应孙老师了吗？”

“是啊——可当时我不明真相，觉得孙老师那么厚道的一个人，应该不会不知道评困标准……”

“既然已经答应了……”副校长朝我点点头，“你懂得……”（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