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025·暴戾（04）

文/韦步峰

“这是一个母亲的心怀，似乎与教师心理不太一样吧。”小周眉头一皱，插话道。

“的确，”我重新坐下，“确实不一样，这二者有本质上的区别，但也有相同的要素。”

不待小周追问，我继续说道：“如果教师打学生，只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这便与做妈妈的不一样了，那是纯粹的暴力性质；然而事情都是一分为二的，如果老师对学生，是哀其无知，怒其不作为，那就另当别论，是另一种形式的开导——我这么说，有被人当做找借口的嫌疑，但事实就是这样，如果所有的老师，面对顽固不化，通过说教无论如何无法改变其毛病的学生，只是遵循所谓不越雷池一步的正统原则，那只能任由学生自生自灭，是另一种性质的对学生、家庭、教育的不负责任。

“如果仅仅是将教育当成一种职业，一种养家糊口混饭吃的形式，全然抛却教育的特殊性……”

“特殊性？——教师就是一种职业啊？”

我笑了笑：“比如咱学校的门卫吧，如果保安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门卫那里早晚会出事，因为保安完全没有将他们身后的校园当成是他们自己的家来守护，遇事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方式，夜里明明听到外面有声响，出于明哲保身的想法，不出来巡查，自己的安全得到保障了，校园安全呢？早先我们国家总是提倡‘干一行爱一行’，做‘又红又专’的专业人才，其根本出发点，就是让公民们爱岗敬业，热爱本职工作——现在可倒好，有教师出于一种最朴素的对学生恨铁不成钢的心理，实施了暴力手段，立刻动用法律手段来定性，来处理，全然不考虑教育以育人为本质的特殊性，将教师混同于侵犯了学生利益的社会人员，怎能不令教师寒心？长此以往，只能形成一种恶性循环效应：学生失却了严厉的管束，变得为所欲为；可面对学生这种变本加厉的狂妄举动，教师只能听之任之，或象征性地说几句不轻不重的话——别说我没管——并没有从根本上改正，或者说根本无法改正，学生就更加张狂起来，更加视学校规章制度为儿戏——从某种意义上上说，正是这种对教师体罚行为的严厉制约，才让学生的受教育变得失败了。

“你没觉得现在的学生大多数不好管么，作业不做不认为是耻辱的事，违反了纪律，对老师蛮横无理，却当成是有本事，有能力的表现——仿效的学生多了，只能让我们的教育环境乌烟瘴气。都头来，学生不成才，全社会又将矛头指向学校，将朴刀挥向教师：教师、学校是做什么吃的呀，怎么连孩子都管不了？”

“这些我倒没想过，不过经你一说，很有道理啊，韦主任。”

“事情还远不止此，那些因为失却了管束而步入社会的学生，因为少了受校规校级的制约心里，说话做事，也就肆无忌惮，绝对会导致社会风气的大滑坡……最令人担忧的问题出现了，由这些人养育出来的下一代，只能令人不寒而栗——这恶性循环继续下去，只能伤及国民素质，只能败坏社会风气。

“呵呵，我是不是有点忧国忧民的情怀了呢？”

“哈哈，”小周也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笑着说，“是呢，‘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呗。”

“回到孙越一事上来，我必须承认，我的对孙越的‘暴行’，的确是出于愤怒。然而我的愤怒是完全可以控制住的，当时我马上意识到，一个孙越如果管不住，会有十个、二十个孙越站起来。也许这局面在某些人看来，并不妨碍他们挣工资，但在我，是绝不可以容忍此种情况发生的，姑息迁就，我认为是一种失职，是对学生——至少是对那些想好好学习的学生的不负责任。

“要管，我当然要好好管——我那天将孙越打怕了之后，并没有以为大功告成，这才是我跟他实施负责任教育的第一步……”

“第一步？”小周听得很仔细，“那第二步……”

五年前的情景，马上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打了人家的孩子，总不能这么悄默声地打了了事，我决定立刻通知孙越的家长，取得进一步的沟通。

电话打过去，孙越的妈妈推说家里很忙，就让他的小姨夫来学校处理吧。

孙越的小姨夫在距学校不远开了一家摩托车维修部，孙越从小喜欢与各种机器打交道，便时常跟在他身边看他维修摩托车。

孙越的小姨夫来学校了，急匆匆地。

当着孙越的面，我首先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做了详细叙述，末了，主动表态，打学生是不对的行为，并愿意听听家长的态度。

孙越的小姨夫也姓孙，听完我的话，他立刻从我对面的椅子上站起来，直接走到孙越的面前：“越，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课堂上跟老师作对，敢不听老师的话？我来的时候，你妈对我交代了，说要是你小子敢惹事，让我替她揍你——你过来！”

我连忙制止：“老孙，你先坐下，我这火气刚降下来，你的火气又来了，先等一下，容我把事情处理完。”

我转身对孙越说：“我刚才说的，只代表我个人的角度，你小姨夫来了，你当着他的面，也说说吧。”

孙越依旧耷拉着脑袋一动也不动地站着，看样子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来给你个提示吧：你先说说，课堂上，你为何那么做——不听课，还不服从我的管。”

“学不进去……”尽管孙越的声音很小，但我们都听得很清楚。

“越啊，你不听怎么能学进去……”孙师傅急了。（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