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个人》017·纸条（17）

文/韦步峰

Hanm猛然吓了一跳，整个站立的身体忽地一哆嗦，然后一边眼巴巴地望着我，一边一点一点地往我坐着的地方挪，满脸的诚惶诚恐，又是全身心的胆战心惊。

“你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真像是胆小如鼠的冠模（冠模，胶东方言，相当于“模样”），让外人看到，一定会责备我过于粗暴——这么老实的学生，也用这大声气训斥啊。

“Hanm，令我大惑不解的是，你在违反纪律，闯祸的时候，怎么就不是这么一副样子，怎么就不想想，凡事都有败露的可能；一旦被发现，如何收场？你没想过，你在肆意妄为的时候，满脑子回旋的，都是缺少自制力故意去招惹别人眼球的奇思妙想，那些对你能形成约束、制造制约的条条框框，统统都被你抛到脑后——你总以为自己很高明，做的那些事再大，也不会被老师知道。

“你知道人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吗？”

“不知道，老师……”Hanm瘪着嘴，仿佛是下意识地跟了一句。

但在我与她谈话过程的设想里，绝没有想要她插话的想法。所以压根不去理会她在说什么；或者她能说的话，在我以设问的方式咄逼她之前，也是早就料到的——因此，根本用不着减缓已经上了“快车道”的，我逐渐汹涌起来的愤怒的气势：“是把关心爱护自己的人，统统当成傻子！上次你妈妈来学校的情景，难道你忘记了吗？”

说到这，Hanm的眼眶里倏地有硕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双手又开始轮换着擦着眼。

“我是没有忘记，几天过去了，历历在目——我甚至连你妈妈当时说话时的表情，都还记得。她恨铁不成钢，很为你犯下的弱智错误而恼火。她当着你的面，还说你在家，要是因犯错而被她数落，你还会三拎两扯，或者扬长而去，给她脸色看。这情景，我没有亲见，但我相信你妈妈说的话——在她的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对你极大的希望……她款款真情，殷殷眷顾，怎么就换不回你痛改前非，刻苦学习的转变。我记得，当时你妈说这些话的时候，你也是哭了的，哭的样子还很伤心。怎么才几天，甚至眼泪都还没有全干，你又犯新错，而且变本加厉，由自己犯错，竟然发展到领着同学一起违反纪律……”

“我没有领着她们说话，是……”。

我并没有因为Hanm的抢白而暂时停息下来，用眼睛狠狠瞪了她一下，依然用极其缓慢但明显是故作困惑的语调说道：“你到底絮烦不絮烦——说句实话，我是真的烦了，我就没见到过像你这么乱事多的学生，三令五申地跟你讲道理，说规范，你却几次三番，变着花样捅娄子，给我添堵。我没得罪过你Hanm吧，怎么从你来了这学校，成了我的学生，怎么全然一副注定是我冤家的架势？

“作为一名女生，当以孜孜不倦求学为根本行动宗旨，用多学知识来丰富自己对世界的认知领域，为将来的学习、就业、生活等各方面打下坚实的基础，才不辜负父母、老师乃至一切关心你，希望你健康成长，良好发展的人的希望。回头看看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些什么？

“给男生写纸条，全然忘却了作为一名女生所应有的矜持；找借口回宿舍，吃东西、洗衣服，全然不把咱定制的不允许随便回宿舍的规矩放在眼里；在同学面前飞扬跋扈，将自己当初竞选班级干部时说过的，一定会努力为同学们服务，分担忧愁的誓言，统统忘记了——难道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只是为了骗人，只是为你自己谋利益而服务？

“刚才，当着她们的面，我不历数这些不愉快，生怕你面子上挂不住。即使你将我惹得如此恼火，我依然在乎你的脸面，在乎你的感受——可你真正在乎过老师的感受吗？退一万步说，老师是外人，是你生命里众多过客中的一位，用不着太过在意，那么生你养你的父母，总是跟你息息相关的人，他们的感受，你在乎过吗？为人儿女，吃父母用父母的，怎地连一个愧疚或者谢意的意向都没有？”

“我……”

“你什么？难道你对我刚才说的这些，有不同意见要说？”见Hanm第二次打断我的话，我便停了下来。

“老师，中午做游戏的事，不是我领着头……”

“Hanm，是否是你领头干的，你认为很重要吗？假使实际情况果如你所说，不是你带头违反纪律的，可你在参与其中的时候，是否想过你是班级干部，是否想过今后你要求同学们按照你的要求收拾卫生的时候，他们是否能心悦诚服地服从你？”

面对我的连珠炮一般的发问，支棱着惊诧想要辩解的脸，终于降下去了。

我知道，她根本没有真正信服我说的话。她只是迫于我施加的压力，迫于我怒不可遏的威严而屈从。

——她刚才的辩解，就已经告诉我这一切了。

“在你的身上，有你父母太多的希望。当初他们一定有很多到如今也不曾实现的理想，希望他们的女儿能去实现。试问，倘若你想去完成父母的愿望，就凭你目前的种种表现，能实现吗？”

“不能！”

“如若你继续不思悔改，继续为所欲为，在违规乱纪道路上越滑越远，不但不能完成父母的心愿，怕是你自己的生活，都会成问题——对你的父母而言，自己的夙愿没有得到实现，还白白增添了对自己不争气的孩子的担心。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这样的孩子，父母抚养了，到底有什么好处？你吃孙喝孙不谢孙，简直岂有此理！”（待续）

·本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