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雨

文/韦步峰

秋雨，说下还真的就下了。

下班的时候，还未走出教学楼东边的出口，便看到停车场周围的地面上，已经是湿乎乎的一大片，有些地方，甚至积起浅浅的水湾，将高高的擎着颜色加深几乎都已经打起卷儿的叶子的白杨树，映照下来，树干就更有写修长。天空也高远了许多，一同被延长的，当然还有这密密纷披着的细雨。

夜幕降临了，端坐书桌前，聆听着窗外噼噼剥剥的雨滴，正不知疲倦的垂落，我的心情忽然畅快起来，尽管有阵阵凉风冲进屋内，摇动我的卷帘，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记得上一次秋雨降落，我是隔着家里的窗户，朝对面囤积了水的河道凝望了许久。印象里，那河道常年荡漾着水波。装修的时候，如此；乔迁之初，也如此。

我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

记得当年前往栖霞牟氏庄园游览，真正打动我的，除了那些数以千计的风格古朴，簇拥在一起的白墙黑瓦的建筑，还有水前山后的风水景致。我曾对一同游览的同伴感慨良多：“到底是财大气粗，单凭庄园外这些自然构造，就已经可以听到昔日这里的繁华了。”同伴并未完全理解我唏嘘的真意，脸上立刻飘来不屑：“废话，人家当初是中国北方最大的地主，能不繁华，能不气象万千？”我只是笑笑，眼睛盯着那被修筑得很是整齐的宽阔河道里淙淙的流水，独自思忖：这里的游鱼细石当然不是繁华的模样，南来北往如约而来的游人们，又是匆匆赶来，看些什么呢？

我喜欢水，尤其喜欢淌过满是各色鹅卵石的河水。

那种清冽，那份欢畅，足能荡涤一切污垢，也能洗掉愁绪和忧伤。在这样的水边驻足，都是一种愉悦，常年居住，更会有一种天赐的满足。

——是的，是满足！

但我此后途经我家后面那条河的下游，很意外地见到河床里竟然是干涸得几乎没有一滴水；沉积日久的沙土上，赫然挺立着的，竟然是高耸的野草，这儿一束，那儿一丛。修筑得极其整齐的河岸，俨然成了护卫这意外的绿色的使者，还要延伸出去，一直延伸到再远处。

记得初春时节，我曾饶有兴致地沿着这河岸一路观柳。

轻柔的柳条被微风托起，又放下，宛如古时候宫廷里婀娜的舞女，舞动起来的衣袖，甚至也闪着晶亮的银光了，款款动人，有清香正扑鼻而来了。它们的柔顺的倩影，被静静地河水小心地接住了，轻轻地托在手心里，还要将蓝天白云拿来映衬，美极了。

河面上忽然晃起粼粼的波纹，那是一只挂了单桨的小船，游荡起来，船头堆放着从水中捞起的柳枝和杂物。我瞬间被这意外的风景感动了，频频端起相机，接连按下快门，将这景致定格为永恒的时候，哪里曾想到，这些来自北边群山的水流，是被拦河坝截留在此的呢！

怪不得人们都涌向城市，原来城市可以如此武断地截留，将本属于所有人的自然资源，轻而易举地据为己有，且还言之凿凿：为了美化居住环境。

而今，持续了一个夏季的干旱，让那拦截下来的水面也逐渐下降，看看就要露出可怜的河床，就要将那隐藏了太久的不堪，裸露出来。

我一次次地期盼上天，能够下一场透彻的雨，最好能让那一道道的拦河坝全部打开，让河水真正欢腾起来，还河流一个本来的颜色。

外面，活脱脱一个水世界，尽管夜色苍茫，让那些昏黄的路灯都黯然失色，但我依然能够看到秋雨在欢快地下着，密密地，在天地之间形成一片晶莹剔透的雨幕，尽管不大，但包含了我的太多期待。

这声响，是最美的雄浑的交响，更是最细腻最体贴的诗行——令我陶醉，催我振奋。

既然雨势并不大，那就下一整夜吧。今天是周末，我可以陪伴你更多一些。

第二天醒来，尽管风会更凉，但被深深浸润了的大地，会更踏实，那条隐隐透着尴尬的河，说不定，也会丰盈起来，展现它原本该具有的模样。

2016年10月21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