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故人（下）【小说】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447（结局）

文/韦步峰

看着我的全部家当装满了整整一卡车，我的心绪才略略平稳了一些。那些陪伴我多年的家具和电器，此刻被绳索整整齐齐捆绑在车斗里，安静得让我有些不忍——再过几十分钟，它们就要被重新安置在另外一个空间里，继续着它们的本分。

然而它们正在离开的地方，它们之中年岁最长者已经待了六年，六年里，一直安静地待在我指定给它们的地方，不忧也不惑，仿佛随便一个角落，它们都会心安理得地保持着存在的姿态，不喜也不悲。

——它们竟然全不在乎周遭的窒闷与繁杂。

不像我此刻的心情，正流露着留恋和不安、激动和焦灼。那个我正要带着它们去往的地方，应该是属于我的人生航站中的一处，它们只是我的随行者——假如它们真的有灵性，它们也似乎只能习惯了陪伴我的左右，伴随我的去留。对我曾生活过九年的这个地方而言，我跟它们差不了多少，充其量也只是个会呼吸、能说话的过客——该走的时候，就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即便真的有留恋，那也只能封存起来，成为一段若干年后，可能成为的文字。

再见了，我的山村乐园——这里的山山水水，伴着幽幽的泥土的气息，融入了属于我的岁月；再见了，我的青春和梦想——我在曾来过此地的足迹，将永远留在了这里的甬道上，花圃间……

我骑着摩托车，走在最前面。

我缓缓加大油门，驶上那熟悉的公路，向东继续行驶几十米，在塑料厂那排早已废弃了的仓库后面停下来，等那卡车。

一回头，看到熟悉的小黄楼和横在天空下的操场，我的眼睛里忽然被塞进了异样的东西。生涩起来，终于需要快速闭上眼……再睁开时，我很分明地觉察到，眼角已经被悄然浸湿。

我知道，是这里的山风得知我要离去的消息，正赶着来为我送行。

不成想，山风们的急促也忽然惊动了原本懒洋洋舒展在阳光下的泥土，它们就一起争抢者，蜂拥着，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从主人到客人，原来只需要一个短暂的回眸。

卡车奋力爬上公路，跟了过来。我只能再回过头，不再去看那些熟悉的建筑和树木，正正头盔和眼镜——我要赶的路，在前方。

只需要过了那漫水桥，拐过一道急弯，再爬一道长长的陡坡……

不对！

这是我当年曾走过无数次，让自己成为另一所学校的客人的道路；而今，却在引领着我在回家。

家是什么？

我一定能够想见，此刻，小唐和儿子正安稳地坐在卡车的驾驶室里。儿子也许正好奇地透过车窗，遥望着远处的田野，欢笑起来，会有许多好奇问出来；小唐正怀抱着她最贴身的包裹……

她在想什么？

——想家。

有我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她也一定能够看到我在她前方行驶的轨迹，也许，她已经在揣想着我们即将到达的新家的模样了。

离开公路，卡车的行驶速度只能越来越慢，从公路到学校的那段既窄又坑洼的土路，似乎并不急于欢迎我的到来。

——在它们看来，似乎早已习惯了我是异乡人，是我的不素，正在惊扰它们平静的生活。

我有什么办法，惊扰你们，并不是我的本意。

卡车，终于在我的新家门口停了下来。

“咔嚓——哗啦——”车帮子打开了。

闻讯赶来帮我卸车的我的新单位里的同事，三三两两地赶来。正急火火帮忙将才装上车不久的我的家什卸下来，搬进院子里，再抬进正屋……

“东西还真不少呢！”一个新同事说道。

“是啊，搬谁的家也这样——破家值万贯嘛！”随车而来的老同事说。

原本空旷的屋子，不一会儿就被塞满了。

送走了卡车和帮忙的同事，我急忙返回屋内——这里正有一大堆器具，在等着我将它们做最后的调整和归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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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