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445·落日故人(上)【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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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妆扮坝埂子共鸣柏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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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故人(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445
文/韦步峰
不知为何,在我的耳边忽然又回荡起齐秦的《大约在冬季》。
我当年一脚踏进师范,正孤苦伶仃一个人感受着那里的陌生与新奇,校园广播里正有此曲在悠扬。这首歌的每一个音符,每一声旋律,在此后每每听到,也都能够深深打动我,尽管后来也知道,这首歌是齐秦专为王祖贤而作,但萦绕其中的某些情愫,毕竟暗合了太多人太多时候的伤感情绪,共鸣起来,竟也有令人着迷的听觉冲撞力。
面对着久久挥之不去的“你”,仿佛将我也妆扮成了那个会“更加珍惜自己”的游子,正在祈求将一份保重双手奉送。我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够对着我辛苦工作了九年,如今行将离开的学校,产生如此缠绵的不舍,它给我的,究竟是什么么?
旋律萦绕时,我仿佛看到了那个涉世未深的自己,正从高高陡起的柏油路上面,向着看上去有些低矮的敞开着的学校大门,飞驰而下;且这一“飞”,竟然可以持续九年。九年里,我娶妻生子,为自己的事业或多或少地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尽管脆弱,但毕竟真实,毕竟可以给自己的青春一个相对满意的交代,尽管,尽管也曾有过遍体鳞伤。
那笔直的甬道,依然平直得一如当初,上面留下了多少足迹,承载过多少希望与满足!那簇拥起来,已经渐渐高过房顶的呈火炬形状的柏树,从枝叶稀疏得可以用弱小来形容,到如今的蜂拥起来,足可以将那长长的猩红的砖墙遮蔽起来,在甬道旁形成一道特用的葱绿。而那些掩映在绿树之中的红屋顶,依然静默着,似在吟哦岁月的沧桑流逝,又似在用了沉重与无奈,目送我的即将远去。
忽然之间,我发觉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脆弱。
我可以对这些司空见惯的景致,熟视无睹;当痛苦与失落并驾齐驱,将我年轻的梦想重击得摇摇欲坠,我还可以向它们发泄心中的怨恨……然而此时,果真要与它们诀别,它们竟然衍化成我最好最真的朋友。
是啊,它们最大的功劳,在于九年来对我默默的陪伴与相守。我看着它们一天天茁壮,它们也看着我一次次从磨难与困顿之中渐渐成长。
而且我知道,此时此刻,那怕是那些早已经被深埋在地下的顽劣的石子,都已是我记忆之中的珍宝。
拥有它们的时候,全然不觉,失去时的不舍竟能够如此缠绵。
我不知道那些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们,是否也同我一样的对这里有过心存不舍,但我分明觉察到了一股刻骨的缠绵,纵横几千里,跨越那些连绵的山峦,越过那些游荡在天边的浮云,深入我的骨髓……
“你还在等什么,”电话那头传来小唐戏谑般的呼喊,“赶快回来收拾东西啊!”
我在等什么?
等一个没有结尾的故事,还是在给自己已经流走的九年一个完美的结尾?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知道从此一别,我将几乎永无再回还的可能。
这里有青青的山和白亮亮的水是盘桓,也有浮云与落日共同渲染出的静谧与安闲,难道此时,我果如李白笔下的《送友人》中的“挥手自兹去”的情怀,对着眼前的空旷,正萌生出了缱绻情谊?我不是奔赴万里的孤蓬,也不是《诗经》里只会“萧萧”而鸣的班马,却怎地一下子都将它们从我沉睡多年的记忆里唤醒?
“唉,”小唐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忽然转身向我,“看看这些你亲手铺成的地面,真是舍不得……”
——看来,不舍在是人之常情。
“那你留下呗,继续守着它们过日子。”我怕自己的思绪又被引向久远,索性狠心下去,用了调侃的语调扔给小唐这样一句话。
“我不舍,没说不愿意走啊!”小唐追进屋里来,跟在我身后絮絮不止。
“一中的房子好,至少比咱这里的高,采光好,上下班更方便——哪里像这里,被前面坝埂子上的国槐叶子一挡,整天介乌烟瘴气。”我一惊颓然坐在被我坐塌下去的沙发上,竭力想着阻止小唐怀旧的心绪。(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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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