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吾行（下）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438

文/韦步峰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有’，也没有绝对的‘无’……”我并没有拒绝，而且，很分明地觉察到，在我内心深处，竟然特别喜欢了这样的亲近。

“我说，”张丹梅忽地将头歪过来，很有些调皮地看着我，“还能不能愉快说话了，你这样的说话方式，我都持续不断地听过三年，太熟悉了——但现在这地方，不叫‘教室’好吧？”

“哦，哦，”我点点头，“是呢，再好的说话方式，连续听上那么多年，也是听得有些腻烦了，对吧？”

“你！”张丹梅缩紧眉头，用力一拽我的胳膊，硬是站住不走了，“我哪里是腻烦了，只是……”

“只是什么？”

“既然你想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我就成全你——继续你的说教好了，你完全有理由将这里当成是你传道授业解惑的课堂，你个老学究！”

出了南山公园的大门，我俩很快上了七路车。

正赶上下班高峰，原本就不太宽敞的公交车上，站满了人。我将张丹梅让在靠近最后一排坐的位置，伸手拉住拉环，站在她的身后。迎面一个少妇一直朝我俩看过来，但见到我回迎过去的目光，她又很快将视线移向窗外。

我顿时一阵紧张。

张丹梅真的长高了，与她并排站着，全然不是之前可以轻而易举看到她的头顶的感觉。忽然，车体一晃，满车厢的人跟着倒向同一个方向，张丹梅放心地靠过来，她的散发着奇怪香气的头发，正靠在我的鼻子上，贴得很紧，而且她的整个身体，也紧紧靠过来……

我一阵心驰神荡，哦，她21岁了。

但很快，车又平稳，向着前面长长的陡坡持续不断地加速行驶。

我寻了一处空隙，迈出一只脚，刚要将一部分体重交给两一只手，忽地发觉，张丹梅的身体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紧靠在我的身上。

经过一个又一个站点，车上的人明显减少了很多。看看有一个空座，我示意张丹梅过去坐，但她不肯，依旧站在原地。

“可让你俩伤了！”刚到教育学院女生公寓楼前，正遇见急得火灿灿分明带着怒气的张丹梅的姐姐。

张丹梅朝我吐了吐舌头，没说话。

我则不知就里，忙问原因。

“说好了的，”张丽娜似乎火气越来越大了，“她应该今天下午回家，我爸在车站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啊，”我吃惊非小，见张丹梅仍旧不说话，只是盈盈地笑，暗暗吃了一惊，“这下事儿大了。”

“你跟爸说声不就行了吗，姥姥生日，我年年去的，差这一次不要紧吧……”

“说的轻巧，那害的爸爸一直等，是怎么回事？”张丽娜丝毫不再掩饰，终于暴怒起来，“真不知你俩到哪去干吗了！”

我的脸顿时发烫，直愣愣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在张丽娜炮仗一样的脾气发泄之后就丢下我俩，气呼呼地走远了。

“什么情况？”我明知故问。

“没事，”显然，她的脸上挂着害羞状，“我把这事给忘了——想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动物园了——嘿嘿……”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爸接不到我自然会回去，没事啊！”

“我问的是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张丹梅将脚下一枚石子轻轻踢走，“明天一早回去呗。”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无聊状站在男生公寓楼前。可直到学员们陆陆续续去食堂吃饭，最后多数人都已经吃完，仍然没有见到张丹梅的身影。

“油条我给你打回来，放宿舍了。”老杨已经拎着课本，要往上课的多媒体教室走了。

我朝他点点头，没有说话，依旧站在原地。

我可以断定：张丹梅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此刻，或许她正倚着车窗回想……

连一次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不停地问自己，失落起来，竟也懊恼万分。

应当承认，张丹梅的突然出现，让我原本平淡的学习生活，被突然激起波澜，太多往事纷至沓来，一时间竟也招架不住；然而，她的无声无息的离去，是否也在预示着，那段往日时光的最后终结？

——我不知道，但隐隐之中，似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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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