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戎相见（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423

文/韦步峰

从成山头“考察”返回，暮色早已合拢上来，远远的，小城的街衢也都有路灯光闪耀着，连成一片，宛如淡青色夜幕上蜿蜒排开的闪着橘红的光的明珠了。

“大家注意：我们今天的教育考察任务圆满完成，”范副校长又扯起嗓子，全然不顾有人的恹恹欲睡，“荣成十五中，记住啊！”

十五中？

我这才想起，初入荣成地域不久，我们的确在一所看上去规模很大的学校的门口停留过。来自进修学校的带队人员也都纷纷下了车，去到校园里面，大约耽搁了半个多小时。期间，我们一直坐在车内等他们回来。等他们兴高采烈上了车，范副校长好像只说了一句“开车！目标：成山头”的话，至于他们为何去那所学校，没人知道是为联系考察事宜；至于他们去那所学校，都做了些什么，他们不说，没人知晓。

原来如此！

这便是教育考察，这便是邱副局长在开班典礼上言之凿凿的领导素质讲座结果的最完美的体现。

我不反对到那所看起来不错的学校，来一番真正的实地考察，而且我始终认为即便考察最终流于形式，只是走马观花一阵闲逛，也比跟在“秦始皇”屁股后面猜度历史的真伪要实用得多，更比闻着动物粪便那臭烘烘的气味纯净、清爽得多。然而我们在只是“考察”了那所学校的豪华的大门口和靓丽的体育场之后，似乎大家的心态都很纯粹，丝毫没有遗憾和愧疚之意……

存在即是合理。

相信教师进修学校如此安排也一定有它的道理——那些与培训毫不相干的人都可以随团一同前往，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今晚我们聚餐，”冷春艳终于能够站在全体学员的面前，仰着脸，挥舞着他的喜欢指点江山的招牌动作，语重心长，“但聚餐之后，大家各回各的宿舍，不允许酒后走夜路——不安全！”

既来之则安之，学员们也似乎并未乘着夜色急着赶回家去的打算。

——时间再短，毕竟一起走过；交往再平淡，毕竟一起住过。那就索性共同度过这个难忘的夜晚，即便可能彻夜无眠，那就让该发生的都发生吧。

我多半是以看客和听众的身份存在。

躺在床上，听舍友们兴高采烈第胡吹乱侃一番，也不失为一种惬意的享受。什么都可以想，又什么都可以不去想。

第二天一早，我们都从纵横驰骋的夜晚里苏醒过来，回到现实的人们，立刻换上另外的模样，不再有豪情，不再有亲密，有的，只是背起行囊，来一段行色匆匆的别离。

我很快返回了学校。

看看第一节课都已经上了半个多小时，我便没有回家，而是径直背着行李拐进了教导处。

这里是我平日里办公的地方，也是我必须向领导销假的地点。

见到我回来，刚下得楼来的孙富凯校长，也抬腿走进了教导处。

我把行李箱刚放下，冷不丁发现我那原本很干净的写字台上，赫然摆着一摞印刷好材料。

捡起来看时，我大吃一惊——竟然是一封厚厚的信。

信有标题：《告全体教师书》，罗列着冗长的大篇幅控诉孙富凯校长的罪状——我数了数，正好是“七宗罪”。

信的末位，署名为“主持正义的人们”。

一场无法避开的针锋相对的比拼，被正式拉开了序幕。

这谁干的？我问自己。

其中竟然毫不客气地提到了我，说我之所以能够提干，是因为走了孙富凯校长家的后门。而孙富凯校长，也被扣上了任人唯亲”的“大帽子”……

“这，是什么？”孙富凯校长正站在我写字台的旁边，我立刻问道，“怎么还出现‘大字报’了——都什么年代了！”

孙富凯校长似乎正流露出一丝苦痛，用了无可奈何的语调，缓缓地说：“别太声张，收起来吧，”（待续）

================================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