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得意满（中）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407

文/韦步峰

合影，第二天便随着军营里的部分照片，一起洗出来了。

——后排左起第一的于永飞果然闭着眼。

他双臂自然下垂在身体两侧，中指压在裤缝，像极了我教他们队列常识里的“立正”姿势，只是两个拇指并没有依附到食指上。

这样子好傻！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后用手指指着照片中他们的脸，心里默默念着他们的名字：于永飞、成汉臣、高立荣、孙月娥、孙怡、刘淑芬、丁玲玉；坐在椅子上的前排，姜红军和我的两边，分别是数学课代表孙士吉和我的课代表孙辉。

“唉，怎么看，就是觉得这合影不完整——缺两个人……”把照片递给姜红军的时候，我默默自语。

“不就缺宋天祥一个人么，另一个是谁？”姜红军显然不解，数过相片上的人头之后，连忙问。

“苏紫琼！”

姜红军马上紧闭着嘴唇，点一下头，然后冲我挑起一个大拇指。

不完整也精彩，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作为我年轻时候的优秀学生的代表，就这么被定格在那个重要的时间点上，直至永恒。

或许，多年以后，他们早已经各奔前程，踏上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如果能再相见，如果真的有可能，就连同他们各自的另一半，再加上他们的孩子，再与我照一张全家福，该有多好！

我不知道与他们重逢的那一天在何处，但心存盼望，便是美好；我更不知道他们的未来该是怎样，但有祝福，便是我和他们的全部。

再见了，我的孩子们——我曾用了军阀般的威严，看护了你们一整年；再见了，在那个不知名的港口，或许有人在行色匆匆，或许有人正逍遥自在，也或者，这相见的时日太过久远，我已老朽，亦未可知。

翻开我的工作笔记，将这合影紧紧帖在最后一页上，然后胶水未干，我提笔在照片下面写道：

感谢有你们的陪伴，坎坷

终将变成任驰骋的坦途

期盼再聚首，让欢声笑语

在追忆往昔的浪花里飞

——再将美好梳

我求而不得的那个问题，还是浮出水面了。

被众人一直看好的祁老师的一班，包括姜庭辉在内，一共有七个人考入一中，整整比我的“二类班”少了三个人。

欣喜之余，我又忽然落寞了：“唉，有多少学生，最终还是被耽误了。”

时至今日，再去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况且，我不是当权者，这责任该有谁来承担就去承担吧——可他们又将如何承担，承担得起吗？

“划班的时候，我就说分在我班里的学生最终站不住脚——现在结果出来了，还不服？”

“都是按照学习成绩划的，怎么能说不一样呢？”看得出，李明光也是一忍再忍，终于没有忍住，用了有些结巴的语调，说道。

“有的学生成绩好，但发展不好；有的学生成绩低，但有发展前途——你说对吧，小韦。”祁老师用手比划了半天，最终脸转向我。

“呵呵，”我从座位上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中途落下你们说的很多话，到现在还没接上弦，你们聊——我还有点事。”

我的身后，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你今年有戏。”老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从背后拍了我一下。

“什么戏，”我笑了，“吕剧，越剧？要不，就是黄梅戏？”

“哈哈，”老于也笑了，脸上的褶子，条条绽开，“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跟我还假装糊涂啊！”

“真事，”我还是收了玩笑，“我真不知道具体情况，心里也一直没有底，唉，提不提的吧，对我来说，有学生教，有班主任当就已经很满足了……”

老于一下子抢过话去：“净说瞎话！不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求上进的教师，当然不能算作是好教师喽——”

见我没说话，仿佛在想什么事，老于接着又说：“谁跟老祁一块干谁提——当年王永武跟他干，王永武的成绩不如他，王永武提了；后来我跟他一块干，我也提了，后面的老李、李明光的情况，也是成绩不如他，都提了……”

“完了，我没戏了。”我说。

老于的脸上顿时愕然。

我缓缓地道出答案：“我的成绩比他好啊！”（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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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