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前顾后（下）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405

文/韦步峰 

正当我心里十八只水桶打水，李明光将一摞高中录取通知书递给我：“尽快发下去吧——要让学生亲自来领。”

我抓过来，从头翻完重点高中的通知书——果然没有她的。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情知大事不好。刚一愣神，“苏紫琼”三个字赫然在目，待心神稍稍宽慰，仔细一看，竟然又失望了——她果然被“十一中”录取。

——十一中是普通高中，十个被一中录取的学生里面，真的没有她。

她是一个相当肯学的学生，文静的性格，更有话少爱笑的风格，留给我很深的印象。

因为她的个子矮，总是坐在教室最前面的位子，每当课堂上我要讲的内容已经讲完，我走下讲台作习惯性地满教室逡巡的时候，走到她的座位旁，总也能够驻足，看看她写的内容，瞧瞧她读和背的样子，偶然遇见她读错、背错和写错的内容，我便弯起手指，用突出的指关节轻轻敲她的脑袋。她立刻抬起头，脸一红，立刻纠正。或者，她做的已经很好，无懈可击，我也习惯性地在旁边站一会儿。她也习惯性地看我一眼，抿嘴一笑，再低头下去继续做她该做的事了，我心里便会很踏实地样子，继续在教室里走我的路。

她写的字，个头也很小，仿佛被园丁精心修剪过的甬道两边的冬青，就那么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毫无突兀和屈曲之感，满满当当的写，齐刷刷的排面，很是受看。我曾很多次公开展览她写的家庭作业，丝毫不亚于正规的书面作业。她的一个家庭作业本用完了，我便跟她索要：“我留着做个纪念了，你不会不舍得吧？”

她只是笑，笑一阵，又慢吞吞地说：“怎会不舍得……”

“都谁考上了？”可能是听到消息，姜红军也匆匆赶来问我情况。

“你来得正好——赶紧骑上你的摩托车，带着我到苏紫琼家里去一趟吧。”

“什么情况？”

“路上说。”

姜红军骑的“木兰”摩托车，是她老婆结婚时的嫁妆，两年过去，虽有些破旧，但动力依然很强劲，硬是载着两个重量级的男人，飞驰在去往苏紫琼家的公路上。

趴在姜红军身后，我简要告诉他，苏紫琼当民办教师的妈妈，一向对她要求很严格。临近中考的一次家长会后，曾亲口对我说，如果自己的女儿考不上一中，就不再让她读书了——读普通高中没意思。

“孙桂芝啊，”头盔都没戴的姜红军听完后说，“她是脾气是挺暴的，搞不好，还真有可能不让苏紫琼读……”

“这正是我担心的，”我分明闻到了他一律向后飘舞着的头发散发出来的难闻的气味，但还是能够忍受，紧紧趴在他的身后，“得赶去做做工作，不读书怎么行呢！”

苏紫琼的妈妈跟姜红军的老婆曾经在一个单位，都是小学老师，只是姜红军老婆婚后托关系从小学调到了初中，苏紫琼妈妈依旧任小学民办教师。

不一会儿，我俩进了苏紫琼家的院子，也不用等应接，就又急匆匆进了屋。

苏紫琼和她的妈妈都在家，而且，苏紫琼正站在炕间的地上，低头摸着眼泪。她的妈妈见到我们，马上换了一种脸色，忙着招呼我们坐了。

“怎么回事？”我开门见山，“我的学生怎么哭了？”

“还用问？”孙老师转向苏紫琼，“考得那么差，当然得哭……”

我想安慰几句，但用来安慰的话都没想好，就开口道：“考的成绩如何，已经那样了，哭或笑已经不起主要作用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做好继续读书的打算。”

见没人接我的话，我便转向苏紫琼：“你读十一中，照样能考上大学，对别人我不敢保证，但对于你，我是绝对可以打包票的……”

“一个普通高中，读不读的吧，既然没考上一中，正好不用读了，下来帮我挣钱……”

我急了：“这么说，只能给苏紫琼施加压力，你以为她自己想考这么个结果吗？说实话，不是她水平不够，是一中招收的学生数实在太少，这能怪她吗？”（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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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